第3章 黑诊所
将就坐。
“维克托用他的机械手指敲了唯一那把椅子。
他自己则靠在嵌入墙体的梭形舱上。
“小子，叫什么名字？
怎么惹上唐人帮的？”
他吐出了一串烟圈，语气比起最初那会松弛，就仿佛摇身一变，成了个关切他的长辈。
真是中文......”中国人？
还是……““费才。”
他顿了顿，“我失忆了，只记得自己的名字。
说不上惹他们。”
维克托的白色眉毛挑出个讽刺的弧度，义眼的蓝光闪烁着，又吸入一口烟：“小子，你是个素人，连基础植入体都没有。
所以，我相信你说的。”
“基础植入体？”
“就是......你记忆找回来了，自个就能告诉自个了不是？”
维克托嗤笑一声，机械手指将水烟管推到了他面前，他的手臂关节处发出细微的液压声。
“来一口？”
摆了摆手，拒绝。
只是空气中，合成烟雾己经弥漫室内。
蓝白色的荧光颗粒钻入鼻腔。
费才想避，避之不及。
就像从呼吸道之中炸开了。
他剧烈的咳嗽，眼角渗出泪水。
他吸入的表现如此不适。
可奇怪的是，不一会儿，他飘飘然起来。
“这是......***？”
费才哑着嗓子，咳得就像一个活生生的肺结核患者。
维克托的表情突然凝固，义眼快速缩放三次，像是在扫描着费才的大脑。
“哈！”
他突然哈哈大笑，笑声尖锐。
“你年纪轻轻，竟是一个比我还out的老古董？
欸，可怜哟。
这叫‘神仙烟’，可是稀罕货。”
他陶醉地深吸一口，烟雾从鼻孔喷出。
“咳咳......谈正事，小子。”
上一秒还是个慈祥、温和的老人，下一秒恢复了威严、刻薄的样子。
他甩了甩水烟管，在桌面敲出三声脆响。
全息投影从生锈了的金属桌面裂缝中迸发。
一份电子订单以红白绿三种颜色从桌面冒出。
维克托“resuscitation”诊所救治清单。
红色创伤类型：（1）右腿骨折（疑似螳螂刀切割伤）股动脉破裂，失血量约1500ml。
胫骨断裂，肌肉神经损伤，坐骨神经切断。
伤口污染，唐人帮特制毒药、锈铁屑、污水。
（2）后脑撞击伤（消防梯磕碰）轻度脑震荡，暂时性意识模糊。
颅骨皮下血肿压迫神经，短期记忆紊乱。
（3）胸口刀伤（刀刃距心脏1.5cm）肺管部分断裂，刺穿，引发气胸。
带特制毒药残留，需特殊解毒剂。
白色救治费用清单：（1）捡尸费，200€$（含消毒、拖车、打扫现场、保留财物）（2）军用止血凝胶，500€$（尖货，5秒止血）（3）二手合成血，600€$（输完可能有点头晕）（4）神经接合术，1200€$（使用“回收“的神经缝合线，术后偶尔抽筋）（5）钛合金钢钉，1500€$（永不锈蚀，附送前主人的名字）（6）肌肉修复，800€$（克隆培养肌纤维）（7）皮肤移植，500€$（带个纹身和小型弹孔疤痕）（8）肺管修复，1200€$（钓鱼线+订书钉纯手工缝合）（9）解毒剂，400€$（唐人帮毒药的“解药“，效果慢但管用）（10）术后护理，300€$（3天止痛药，含稀释***+破伤风疫苗）绿色总报价：8000€$（多出的800€$为风险附加费、急诊加班费、设备损耗费、住院费）“八千欧金，还是给你打了折的新人价。
失忆小子，打算怎么支付？”
这什么“resuscitation”诊所是个黑诊所吧？
黑，太tm黑了。
欧金什么兑换价，他不知道。
带了个“欧”字，就默认欧元吧。
八千欧元！
按穿越前的汇率，就是六万多！”
跑路吧？
跑吧......“内心小九九萌生无数。
现在不跑，更待何时？
然而，念头只是短暂出现，费才便咽了回去。
这是个赛博朋克世界啊！
高科技，低生活！
剥削、互害、压榨……随处不在！
有多绝望，想来不用言说了。
就算自己认知有误，就自己生活的那个世界，这种黑诊所，总归都是有个保护伞的。
这个诊所说不定就是唐人帮产业？
自己被捡尸，救回一命……往惨了想，有可能就是个稳赚不赔的局。
这个世界肯定也有所谓的清道夫。
器官、义体的来源，成本能压得极低！
西舍五入，把什么莫名其妙捡尸费，损耗费，风险附加费......都剔除了，救我恐怕都花不了这个报价三成甚至二成......“......小子，觉得贵？
明码标价，童叟无欺！”
维克托指着每一项下的备注。”
我信你个鬼，糟老头子坏得很。
“支付这个费用就完蛋了，不支付也完蛋了。
但……相对来说，支付这个费用，事情还有转机。
如果不支付这个费用，出不出得了这个诊所？
都是个未知数。
缓了很久，才接受了这个现实。
费才咽了一口唾沫，小心谨慎地问：“我……能在这儿工作吗？”
“不行。”
维克托的回答干脆得像刀切豆腐。
“但......”维克托咧嘴一笑，露出嘴里的金牙，“看在你是一个老实人，不和老头子讨价还价，我这儿有个***。
只要帮我去太平州取个包裹，事成了，八千欧金，我就给你全免了。”
“说不定，还能有你的茶水费。”
太平州？
和印象里的游戏相仿的地名。
眼前的维克托同是个医生。
太平州没准也同是个人才辈出之地。
“有别的想法？
想抵押器官？
还是你记忆突然恢复了？
想到什么好友？”
察觉费才在犹豫，维克托自然而然的催促着。
这样的事，他做得多了。
他的眼神十分玩味。
一个注定落网的猎物。
不时挣扎，更有趣味。
一般而言，大都会抵押器官。
还很少来到这的人会有胆、有实力能够赖账。
而接下那一个单子，能不能完成又是另一码事。
完不成？
把器官、义体……统统回收！
只赚不亏。
“我想先问一个问题，对我恢复记忆有帮助。”
“说。”
“今年是几几年了？”
“这你都不知道，你还真失忆了？”
维克托有些小惊讶，心想自己是不是给人做手术时，一不小心剂量给用多了，给人把脑子整坏了。
他吞吐了一口烟，回答道“2125年。”！！！
费才整不会了。
沉默良久，最终，他妥协了。”
想来这里不会是夜之城，不会是伊甸城，不会是大都会，不会是任何自己知道的或虚构或真实的某个赛博朋克世界。
自然，更不会是自己生活的现实世界。
就算是，也不会是认识的夜之城，及自己能够搞明白，说清楚的未来世界。
“自己没有任何的信息优势。
就像个执行了不可能任务的伞兵。”
我怎么就来到了这里……不是说，穿越者有外挂，金手指，系统？
就算都没有开局八千欧金的莫名其妙欠款，是不是有点太地狱了？
“还不如地府酆都呢。
……如今只能够走一步看一步。
就像进入了一个充满灰雾的地图。
地图开拓度，0%，请尽情探索吧！
“小子，想什么这么魂不守舍？”
维克托再次催促。
“太平州的包裹，是什么情况？”
“你想接下这个差事？
不错，你还挺会选。”
维克托呵呵一笑，“具体的，现在说，有一点早了。
你瞧，你刚恢复，腿上的仿生神经接驳还需要几天。
等休息好了再谈吧，不差这点时间。”
维克托的脸变得比川剧还快。
巴不得把“冤种”二字说吐出来。
“我谢谢你大爷。”
费才干巴巴地说。
“不客气。”
维克托显然没听出讽刺，“对了。”
他扔来一个脏兮兮的呼吸面罩，“你得去走廊睡。
房间的空气…...“他指了指天花板锈迹斑斑的通风管，“得收费，一天要收1.2欧金。
““.....那这个面罩？”
“这个呼吸面罩就当送你了。”
入夜，仍是满天无星的夜晚。
睡在“resuscitation”诊所走廊的金属地板上，费才的梦境混乱不堪。
破碎的霓虹灯、父母模糊的背影、赛博朋克风格游戏的UI界面、电脑桌上发着白光的电子屏幕……唯独没有回家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