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维克托
费才猛地睁眼。
医疗室的强光将他瞳孔灼成两个颤抖的黑点。
余光中,他发觉自己躺在陌生的环境。
白色发黄的墙壁……一个狭小的空间。
他躺在沾满可疑污渍的折叠床上。”
嗯?
我……我的腿怎么?
“他的眼睛看不见右腿,但凭借感觉,似乎完好如初——费劲地使着右手摩挲,无疤痕、缝合线,仿佛那场袭击只是幻觉。
“我这是在哪儿?
被人救了吗?”
陌生,让他不安。
更不安的,是莫名治愈的身体。
就连后脑勺都没有磕碰的后遗症状。”
曾经,一通宵就头痛几天……现在竟然?
““幸运儿,你终于醒了。”
一位似乎是护士的老婆婆从房间唯一的“出口”卷帘布穿出,嘴角扯出护士的职业假笑。
他己经醒来,老女人将其转移至新的房间。
穿过十分短暂的走廊,新空间大概三十平米。
就像个自动贩卖机里的沙丁鱼罐头一样,这里塞满了和他差不多的病患。
像处理再普通不过的物件,往房间墙角一推,老婆婆就消失在挤满***声的房间里。
他望着眼前的陌生环境,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下意识摸了摸右腿,皮肤有些不对劲。
好像......不是自己的皮肤?
多了几分粗糙。
老男人的质感。
新皮肤还附赠一个刺身,是个人名?
英文的,他看不懂。”
糟糕了,自己可能无法和这里的人交流?
“费才,学生时代非常偏科,英语永远三十分,就这么也步入了一本线。
学了编导,一本线倒也无用了。
但一首忽视的英语,现在却有了格外的作用。
摸来摸去,疤痕和缝合线怎么也找不着。
给他治疗右腿的人,技术很高超。”
这就是赛博朋克的医疗水平?
“他十分惊讶。
自己生活的世界,应是没有这样的水平的。
“醒了还占着床位装死?
滚去窗边杵着!”
思索之际,一道沙哑的呵斥声劈头砍下。
一名穿着拼凑衣物、身材佝偻、留着山羊胡的亚裔老者狠狠盯着他。
言尽于此,费才尽管生气,但仍无奈的拖着腿,踉跄地挪动。”
嗯?
这才几天,就能够下床走的?
“再度惊讶之余,他还观察着刚刚的亚裔老者。
“这个人,似乎是这里的医生。”
“医生”脖子上挂着个闪着冷光的金属物件。
外形像极了听诊器,区别在于很袖珍。”
忘记了……刚才这老者,还最初那个婆婆,都好像说的中文欸……“像一具生锈的机器人完成最后指令般,他瘫坐在窗框上。
窗框上,生锈的生硌着他的腿。
他除了有些酥麻,没再多余的感受。”
我正在适应这里。
“费才心想。
看向窗外,天空被巨型全息广告割裂成碎片,宣传着生物技术的公司logo正在云层间跳动,雨幕被染成荧光的彩色。
浮空车掠过时气流掀起垃圾,空中形成了短暂旋涡。
三个街区之外,两伙赛博格正在用改装义体进行着惨烈的厮杀,潮湿的空气中仿佛能听见火花嘶嘶作响。
“秩序铸就繁荣。”
他默念着看见的最显眼全息广告牌上的标语。
心中疑惑,“这里,真的很繁荣……吗?”
他转身,以局外人、穿越客的眼光看向屋内。
三十平米的“医院”房间挤入了十几个伤病号。
角落里,一个乞丐正使用生锈的机械臂给自己注射某种荧光液体;流浪汉的义眼不断弹出错误提示,义眼在昏暗的室内投出微小的猩红弹窗;两个溜冰者为半支镇静剂而扭打在了一起,撞翻了堆满医疗废品的铁皮桶。
“医生”亚裔老者咒骂他们。
他不自觉地落泪。”
我……“泪水在掌心晕开。
眼前无可辩驳的现实无疑狠狠***了他。
疼痛如烧红的钢钉贯入太阳穴。
他蜷缩成了一团。
冷汗在金属地板上洇出扭曲的人形。
“医生”亚裔老者的阴影压下来,脖颈上的金属吊坠晃动着绞刑架般的弧度。
“你的账单还亮着呢。”
他敲了敲费才正在疼痛的太阳穴。
义眼发出了蓝光,“还是说,想再赊一笔?”
经过简短的“话疗”,疼痛突然抽离。
立竿见影的效果。
费才仰头,“医...先生...”费才的喉结滚动,“我该怎么...称呼你?”
“维克托。
“男人打断他,“记住,这里,每一个名字都标着价码。”
”维克托……“像一记闷棍,他想起了《赛博朋克2077》里的义体医生维克托。
就是总在V需要帮助时伸出援手的男人。
维克托只是个名字。
主要想的,是自己真的在一个现实世界么?
经历的疼痛,只能算充分不必要条件之一。
何况,疼痛是能够被模拟的。
眼前的这个世界...是(虚拟现实)世界,就像《黑客帝国》那样,红药丸、蓝药丸,还是像他的生活二十五个春秋的世界那般的现实世界。
晃过神,他凝炼了这个问题。”
我是在一个平行宇宙,还是既定的未来?
“这是个好问题,只是不可能有声音回应他。
盯着窗外,他发呆。
突然,一瞬间,霓虹兀自将夜空灼烧成永昼。
就像闪电一般,只是比自然界的电闪雷鸣慢了有十几秒。
天空忽然从夜晚变成了白天。
“……什么情况?”
室内,无人有察觉不适。
室外,一切照旧。
关注了窗外天空良久,他明白了,这座城市,竟然不存在“昼夜更替“的自然概念。”
奇妙,太奇妙了……“回想起巷子时望向远处。
他想起了忽视的细节:没有星星。
盯着他携带着穿越了的戴在腕上的电子表,他似乎发现了些规律,但还不确定。
白天,原本该是病人最多的时候,房间却渐渐空了,只剩下几个重伤号连接着悬挂在房梁上老旧的维生装置,吊着最后的一口气。
百无聊赖,念叨着“维克托”的名字。
说曹操,曹操到。
“医生”维克托拎着水烟出现在费才面前。
抽水烟形成的烟雾在空气中凝结。
诡异的蓝白色。
他示意让费才跟随他。
二人离开了这间房间,穿梭过走廊。
维克托带着他来到了一间“办公室”——办公室?
只是一个用了木板隔断的隔间,办公室一旁,就是初醒时,狭小的医疗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