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唉,锈色的阴云笼在麦田上章

二重人间 几只精卫 2025-08-23 09:22: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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亚瑟的生活依旧围绕着土地、溪流和伙伴们展开,但那根远方烟囱的影子,却像滴入清水的一滴墨,缓慢而不可阻挡地晕染开来。

几天后,村里召开了一次大会。

就在那棵古老的榉树下,几乎所有莫顿村的户主都来了,男人们脸色凝重地聚在一起,女人们则站在外围,交头接耳,脸上写满了不安。

老菲尔丁并没有来,来的是他的管家和一个穿着笔挺黑色西装、自称是来自伦敦某家“铁路促进会”的绅士。

亚瑟挤在人群边缘,看着那个城里来的绅士。

他说话又快又清晰,用的词儿很多亚瑟都听不懂,什么“股份”、“红利”、“国家进程”,但他听懂了一个词,像冰锥一样刺进心里——“征用”。

“……规划中的铁路线,是连接港口与内陆工业区的动脉,它将带来无与伦比的繁荣!”

绅士挥舞着手臂,语气激昂,“为了这条伟大的铁路,需要征用一部分土地。

当然,议会会给予各位公平的补偿……”补偿?

亚瑟看到父亲约翰的背脊猛地绷紧了。

他听到身边的老农夫霍金斯嘟囔了一句:“补偿?

那点钱够买什么?

够买我祖辈传下来的地吗?”

人群骚动起来。

愤怒和恐惧的低语像潮水般蔓延。

那个管家则板着脸,拿出一张盖着红色印章的文件,开始宣读一串名字和对应的地块编号。

亚瑟的心跳到了嗓子眼。

他紧紧盯着父亲,看到父亲的脸色在听到“格林家,南坡苜蓿地,编号七B”时,瞬间变得惨白,仿佛被人迎面打了一拳。

“那是我们最好的地!”

约翰忍不住喊了出来,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嘶哑,“没了那块地,我的牲口冬天吃什么?

我们一家吃什么?”

绅士脸上带着程式化的同情:“格林先生,我理解您的心情。

但这是为了更大的利益,是进步的代价。

补偿金会按照市价……市价?”

另一个村民怒吼道,“你们定的市价?

够我们去镇上买半年面包吗?!”

会议不欢而散。

没有结论,只有深深的无力感和弥漫的愤怒。

那个绅士和管家在一片怒视中匆匆离开,留下村民们呆立在原地,仿佛刚刚被宣判了某种缓慢的***。

回家的路格外沉默。

约翰佝偻着背,仿佛一下子老了好几岁。

玛莎挽着他的胳膊,脸色同样苍白。

亚瑟跟在后面,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受到,有一种名为“外面世界”的巨大力量,可以如此轻易地碾碎他们熟悉的生活。

接下来的日子,莫顿村被一种焦虑和恐慌笼罩。

那根打在荒地里的木桩,成了所有人目光的焦点,也成了扎在心头的刺。

男人们聚在酒馆里,不再是悠闲地喝酒,而是红着脸膛,激烈地争论,却又想不出任何办法。

女人们则更多地在教堂里祈祷。

约翰变得更加沉默,他几乎整天都待在南坡的那块地里,有时只是呆呆地坐着,看着那片长势正好、却己注定不属于他的紫花苜蓿。

那些锈红色的斑点,似乎也蔓延得更快了。

亚瑟试图做点什么。

他更卖力地帮父亲干活,把水渠修得更加牢固,把田埂上的杂草拔得一根不剩。

他天真地觉得,只要地把得足够好,或许那些城里来的老爷们就会改变主意。

首到那天下午。

亚瑟和汤姆在村子边缘的小溪里摸鱼,试图给家里添道菜。

突然,他们听到了一阵嚣张的笑声和犬吠。

只见地主老菲尔丁的那个胖儿子,小菲尔丁,骑着一匹高头大马,带着几个狐朋狗友和几条凶恶的猎犬,正纵马践踏着霍金斯家快要成熟的燕麦田!

金黄的燕麦被马蹄无情地踩倒,霍金斯老头远远地跑来,挥舞着胳膊,嘶嘶力竭地喊着什么,却被小菲尔丁一伙人的哄笑声和猎犬的狂吠淹没。

“嘿!

你们干什么!”

亚瑟血往头上涌,想都没想就冲了过去。

汤姆犹豫了一下,也跟了上去。

小菲尔丁勒住马,居高临下地看着冲过来的两个半大小子,脸上满是轻蔑的笑意。

“哟,这不是格林家的小子吗?

怎么,这片地以后也是我们家的了,我提前来看看,踩几脚怎么了?”

“你胡说!

这是霍金斯先生的地!”

亚瑟气得脸颊通红。

“很快就不是了。”

小菲尔丁嗤笑一声,用马鞭指了指远处,“就像你家南坡那块好地一样。

识相点,小子,别给你家惹麻烦。”

他旁边的几个跟班发出不怀好意的哄笑,那几条猎犬也龇着牙,低吼着向前逼近。

汤姆害怕地拉了拉亚瑟的袖子。

亚瑟看着对方人多势众,还有恶犬,拳头攥得紧紧的,指甲几乎嵌进掌心,但最终还是咬着牙,没有冲上去。

一种前所未有的屈辱感淹没了他。

小菲尔丁得意地哼了一声,不再理会他们,继续纵马在田地里肆意践踏,笑声刺耳。

亚瑟和汤姆眼睁睁看着,无能为力。

最终,他们默默地转身离开,身后是霍金斯老头绝望的咒骂和小菲尔丁一伙嚣张的笑声。

那天晚上,亚瑟没有吃晚饭。

他把自己关在阁楼上,怀里紧紧抱着那只不会走的怀表。

窗外,远方工厂的轰鸣声似乎更加清晰了。

那声音不再只是遥远的噪音,而像是一种宣告,宣告着某种强大、冰冷、不容抗拒的东西正在逼近,它将碾碎田野,碾碎村庄,碾碎他所熟悉的一切。

快乐的金色外壳彻底碎裂了,露出了底下冰冷而坚硬的现实。

亚瑟·格林第一次如此真切地体会到,什么是愤怒,什么是无力,什么是不公。

一颗种子,一颗混杂着迷茫、愤怒和反抗精神的种子,在这个英格兰乡村少年的心里,悄然埋下。

好的,我们继续书写亚瑟的故事,将工业革命的历史脉搏更清晰地编织进乡村的日常中。

小菲尔丁纵马践踏麦田的事件,像一股污浊的泥水,彻底搅浑了莫顿村原本还算平静的生活。

愤怒和不安在沉默中发酵,但更多的是深深的无力。

面对地主家的权势和那盖着议会大印的文件,村民们就像田里的麦子,似乎只能等待被收割的命运。

亚瑟变得有些沉默,那双总是闪烁着好奇和活力的蓝眼睛,蒙上了一层阴霾。

他不再像以前那样漫山遍野地疯跑,而是更多时间跟在父亲身边,默默地干活,仿佛想用这种方式抓住一些即将逝去的东西。

这天,约翰决定带上一批晒好的干草和几只鸡,去一趟伊普斯维奇镇。

地里的情况越来越糟,那锈红色的斑点似乎在嘲笑他的无能为力。

他需要去镇上买些效果更强的药粉,顺便看看能不能把东西卖个好价钱,为未来可能到来的艰难时日攒下一点微薄的希望。

亚瑟央求着跟了去。

通往镇子的土路被沉重的货运马车压出了深深的车辙。

越靠近镇子,路上的行人车马就越多。

空气中那股熟悉的煤烟味也愈发浓烈刺鼻,还混合着牲畜的臊臭、人群的汗味和某种陌生的、金属摩擦的尖锐噪音。

伊普斯维奇镇的大门洞开,仿佛一个巨大的、喧嚣的蜂巢。

这与莫顿村的宁静恍如两个世界。

亚瑟紧紧跟着父亲,眼睛却不够用了。

街道两旁是密密麻麻的店铺,挂着五花八门的招牌。

穿着体面的绅士和淑女乘坐着华丽的马车驶过,溅起路边的泥水,引得行人慌忙躲避。

但更多的是那些穿着粗布工装、面色疲惫、行色匆匆的人。

他们从那些高耸的、不断喷吐黑烟的砖砌厂房里进进出出,像被一只无形巨兽吞吐的工蚁。

厂房窗户里透出昏黄的光亮,即使在白天也亮着,里面传出震耳欲聋的、永不停歇的机器轰鸣声。

“爸爸,那里面是什么?”

亚瑟指着最大的一个厂房,好奇地问。

那声音让他心慌。

约翰皱着眉,把亚瑟往身边拉了拉,避开一辆运煤的骡车。

“是纺织厂,孩子。

很多很多人在里面操作机器,织布。”

“织布?

那不是很厉害吗?

能织出很多布?”

亚瑟想象着。

“嗯,是很多。”

约翰的声音里听不出高兴,“但听说……里面又热又吵,空气坏得很,人得像机器一样从早干到晚,一刻不能停。

好多孩子……比你也大不了多少的,都在里面干活。”

亚瑟顺着父亲的目光看去,正好看到一扇打开的厂门,几个看起来瘦瘦小小的身影抱着巨大的线轴踉跄走过,小脸上满是煤灰和疲惫,眼神空洞。

他猛地想起了自己和小伙伴汤姆在溪边摸鱼的快乐,一种说不出的难受堵在胸口。

这就是“进步”吗?

他们来到集市。

约翰的干草和鸡很快卖掉了,价格却比往年低了不少。

收购的商人叼着烟斗,漫不经心地说:“现在到处都在修路建厂,好草料多得是。

你这点东西,也就这个价了。”

约翰捏着那几张单薄的纸币,沉默了很久。

去买药粉时,店主的话更让人心凉。

“治苜蓿锈病?

难呐!”

店主摇着头,“听说就是从那些工厂下游流出来的水坏了,好多地方都染上了。

我这药粉……顶不了大用,还死贵。”

希望一点点沉下去。

回去的路上,父子俩都沉默着。

驴车吱呀呀地响着,压过路上的碎石。

来时觉得喧嚣的镇子,此刻在他们身后,像一头沉默而冰冷的巨兽,散发着令人不安的热量和噪音。

快到村口时,他们看到路边聚集了一小群人。

不是莫顿村的,是几个面生的男人,穿着沾满油污的工装,看起来疲惫不堪,正在和村里的铁匠汉斯说话。

“……没办法,师傅,”其中一个年纪稍大的工人对汉斯说,声音沙哑,“厂子里换了新机器,我们几个手脚慢了点,就不要我们了。

说是……说是效率太低。”

“狗屁的效率!”

另一个年轻些的愤愤地啐了一口,“就是嫌我们工钱要得高,想换更便宜的童工!

一天干十西个钟头,谁受得了!”

汉斯铁匠默默地听着,递给他们一皮袋水。

他黝黑的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叹了口气:“世道变了……手艺人快没活路了。

连打马掌的活儿都少了,都改用那些铁疙瘩机器了。”

工人们喝完水,道了谢,又继续步履蹒跚地向前走,不知要走向何方寻找下一份工作。

亚瑟看着他们的背影消失在尘土飞扬的路的尽头,心里沉甸甸的。

他好像模模糊糊地明白了一些事情。

镇上的工厂能织出很多很多的布,能让像小菲尔丁那样的人坐上大马车,能建起那么高的烟囱……但它也会让河水变脏、让庄稼生病、让像父亲这样的农夫失去土地、让那些工人像用旧的工具一样被随手丢掉。

工业革命像一辆巨大的、无法阻挡的马车,轰鸣着前进。

它带来了前所未有的财富和物质,但也无情地碾碎了旧有的生活方式,创造了新的贫困和压迫。

它的“利”光芒万丈,足以让远在伦敦的议会老爷们为之欢呼;而它的“弊”,则像煤灰一样,无声地落在莫顿村这样的地方,落在约翰这样的农夫和那些被辞退的工人身上,冰冷而沉重。

回到家,母亲玛莎看到丈夫和儿子沉重的脸色,没有多问,只是默默地端上了晚餐。

餐桌上异常安静。

夜里,亚瑟又爬上了他的小阁楼。

他拿出那只旧怀表,这一次,他没有把它贴在耳边,而是紧紧攥在手心。

窗外,远方工厂的轰鸣声仿佛永远不会停歇,像这个时代沉重而急促的心跳。

他望着星空,第一次觉得它们离自己如此遥远。

脚下的土地不再坚实,而未来的道路,则笼罩在工厂喷出的浓烟里,一片迷茫。

父亲失去土地的痛苦,镇上童工空洞的眼神,路边失业工人疲惫的背影……这些画面在他脑海里交织。

一股微弱却清晰的火焰,在他年轻的胸膛里点燃了。

那不再是单纯的愤怒,而是一种混合了困惑、不平和想要反抗些什么的模糊冲动。

他不知道该怎么做,但他隐约感觉到,有些东西,不应该就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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