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残图鉴天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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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粘稠得如同凝固的血浆,将林默的意识死死包裹、拖拽,沉向无底的深渊。

没有光,没有声音,只有无边无际的坠落感和撕裂灵魂的剧痛,如同跗骨之蛆,啃噬着他残存的意志。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瞬,也许是永恒。

一丝微弱的光,如同针尖刺破厚重的幕布,艰难地渗了进来。

紧接着,是声音。

“……心脉受损,气血两亏,邪风入脑……没救了。”

一个苍老而冷漠的声音,带着几分不耐烦,像是在宣判一件废弃工具的归宿。

“啧,真晦气!

一个管粮的文书,死在京观边上,还脏了老子的营帐!”

另一个粗嘎的声音响起,带着毫不掩饰的嫌恶,“老李头,赶紧的,趁还有口气,拖出去埋了!

省得死在这儿污了地方!”

拖出去……埋了?

林默混沌的意识被这冰冷的字眼刺得一激灵!

求生的本能如同野火般在濒死的灰烬中轰然燃起!

“呃……”他喉咙里发出一声破碎的***,用尽全身力气,试图睁开沉重的眼皮。

刺目的光线让他眼前一片模糊,只能勉强分辨出两个晃动的人影。

一个穿着洗得发白的灰布袍子,佝偻着背,手里似乎拿着针包;另一个则是一身脏污的皮甲,满脸横肉,正是之前那个命令他清点尸体的校尉!

“咦?

还没死透?”

校尉那张横肉脸凑近了,带着汗臭和血腥混合的气息,熏得林默又是一阵反胃。

他粗糙的手指粗暴地扒开林默的眼皮,浑浊的眼珠里满是审视和厌烦,“老李头,你这‘没救了’三个字说得太早了吧?

这小子命还挺硬!”

被称为老李头的军医面无表情,枯槁的手指搭在林默的手腕上,片刻后,眉头皱得更深:“脉象如游丝,时断时续,邪祟侵体……就算能醒,也是个废人了。

营里不养闲人,埋了干净。”

“那就埋了!”

校尉不耐烦地挥挥手,像是要赶走一只苍蝇,“来人!

拖……不……不能埋……”林默用尽最后一丝力气,从干裂的嘴唇里挤出几个字,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粮册……重要……粮册?”

校尉一愣,随即像是想起了什么,目光扫向林默依旧紧紧攥在手里的那本染血簿册,眼中闪过一丝贪婪和算计。

他劈手夺过簿册,随意翻了两页,上面密密麻麻的数字和沾着血污的墨迹让他眉头紧锁。

“哼!

一堆烂账!”

他随手将簿册丢在林默胸口,冷笑道,“人都要死了,还惦记着这破册子?

行,看在你临死还知道本分的份上,老子发发善心,让你在这儿咽气,省得你曝尸荒野被野狗啃了!

老李头,给他灌碗吊命的汤,别让他死太快,脏了老子的地方!”

说完,他骂骂咧咧地转身掀开营帐厚重的帘子,大步走了出去。

营帐内只剩下老李头和林默。

老军医浑浊的眼睛里没有任何情绪,他默默地从旁边一个黑乎乎的陶罐里倒出一碗散发着浓烈草药苦涩气味的浑浊汤汁,动作粗鲁地捏开林默的下巴,不由分说地灌了下去。

那汤汁滚烫,带着一股难以形容的腥苦,如同烧红的铁水灌入喉咙。

林默被呛得剧烈咳嗽起来,五脏六腑都像是被这药汤点燃,灼痛难当。

但奇异的是,随着这股灼热的痛苦蔓延,身体深处那股冰冷僵硬的感觉似乎被驱散了一丝,意识也稍微清晰了一些。

老军医灌完药,看也不看林默一眼,佝偻着背,也慢吞吞地走了出去。

破旧的营帐里,只剩下林默一人,躺在冰冷潮湿的地铺上,听着帐外呼啸的风声和隐约传来的士兵操练的呼喝。

劫后余生的虚脱感如同潮水般涌来,但林默不敢有丝毫松懈。

他知道,那碗所谓的“吊命汤”不过是延缓片刻的死亡通知单。

那个校尉和老军医,随时都可能回来把他像垃圾一样处理掉。

必须做点什么!

他艰难地转动眼珠,目光落在胸口那本染血的《丙字营粮秣调度簿》上。

这是他唯一的依仗,也是激活那个诡异系统的媒介。

系统……那个叫韬晦图存的东西……念头刚起,额角被簿册棱角磕碰的地方猛地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

嗡——!

脑海深处,那点沉寂下去的微弱紫光再次亮起!

残破的龟甲裂纹面板无声无息地浮现,冰冷而清晰。

状态:濒危(邪气侵体,心脉受损,命源枯竭)命源:0.1%(风中残烛,随时熄灭)气运:灰黑(劫气缠身,死兆己现)推演之力:未解锁(命源不足)洞察之眼:未解锁(气运不足)基础辅助:过目不忘(己激活)·微弱储物(未激活)·状态恢复(未激活)警告!

命源持续流失!

请尽快补充!

补充?

怎么补充?

林默心中一片冰凉。

这系统冰冷得像个催命符,除了警告就是未解锁。

然而,就在他绝望之际,面板上过目不忘(己激活)那一行小字,突然闪烁了一下。

紧接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清凉感,如同涓涓细流,自眉心处流淌而出,瞬间席卷了他的大脑!

刹那间,林默感觉自己的思维变得前所未有的清晰、敏锐!

营帐角落蛛网的纹路、地铺草席编织的经纬、甚至空气中漂浮的每一粒微尘,都无比清晰地印入他的脑海,纤毫毕现!

他下意识地看向胸口那本摊开的粮草簿。

目光所及之处,那些原本在他眼中如同天书般复杂混乱的数字、潦草的人名、简略的物资代号……此刻仿佛被赋予了生命!

它们不再是简单的墨迹,而是自动排列组合,相互关联,形成了一条条清晰的信息链!

“丙字营三队,甲胄损耗七副,刀兵报损五柄,箭矢三百支……实领:甲胄十副,刀兵十柄,箭矢五百支……差额去向不明……丁字屯粮仓,上报鼠患损耗粟米三百石……然上月刚进行灭鼠,且该仓地势高燥……北三哨所,额外申领精料豆粕五十石,理由:战马长途奔袭损耗……然该哨所本月并无长途奔袭记录……”一条条被刻意隐藏在正常记录下的猫腻、亏空、贪墨,如同被剥去伪装的毒蛇,***裸地暴露在林默眼前!

这本看似普通的粮草簿,竟像一面照妖镜,映照出北凉边军底层那盘根错节、触目惊心的黑暗!

林默的心脏狂跳起来!

这就是过目不忘的力量?

不,不仅仅是记忆,更是洞察!

是分析!

是抽丝剥茧,首指核心的能力!

他强压下心中的震撼,目光如同扫描仪般在册页上飞速移动。

突然,他的视线定格在簿册最后一页的空白处。

那里,用极其细小、几乎与纸张纹理融为一体的墨迹,写着几行看似毫无关联的字符:“丙寅卯时,风陵渡口,青骢马,黄梨木车。”

“酉时三刻,黑水集,三味居,酱鹿筋。”

“戊辰日,落霞坡,观星。”

这些字符混杂在粮草记录的字里行间,若非过目不忘带来的极致洞察力,根本无从发现!

林默的瞳孔骤然收缩!

丙寅、戊辰……这是干支纪日!

风陵渡、黑水集、落霞坡……这是北凉边境的地名!

青骢马、黄梨木车、酱鹿筋……这是极其具体的事物!

这根本不是什么粮草记录!

这是一份用粮草簿作为掩护的……行程密报!

世子游历!

一个名字如同惊雷般在林默脑海中炸响——徐凤年!

北凉王徐骁的嫡长子,那个在原著中搅动天下风云、最终登顶武道巅峰的……天命之子!

自己真的穿越到了《雪中悍刀行》的世界!

而手中这本染血的粮草簿,竟阴差阳错地记录着这位世子爷微服出行的关键信息!

就在这时!

呜——!

营帐外,陡然传来一阵低沉而悠长的号角声!

紧接着,是战马嘶鸣,甲胄铿锵,以及校尉那粗嘎嗓音的高喊:“都打起精神!

世子殿下车驾将至!

速速清道!

闲杂人等一律回避!

冲撞了贵人,诛九族!”

世子殿下?!

林默浑身剧震!

徐凤年来了?!

几乎是同时,他脑海中的韬晦图存面板猛地剧烈闪烁起来!

洞察之眼(未激活)那一行字迹疯狂跳动,一股难以形容的灼热感,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他的眉心!

“呃啊!”

林默忍不住发出一声痛哼。

下一刻,他感觉自己的“视线”仿佛穿透了破旧的营帐,穿透了外面喧嚣的人群,猛地投向官道的尽头!

轰——!

意识仿佛被投入了沸腾的熔炉!

视野之中,天地失色!

唯有一团煌煌赫赫、如同正午烈日般的光团,正沿着官道,由远及近,缓缓而来!

那光芒是如此炽烈,如此霸道,仿佛汇聚了此方天地所有的钟灵毓秀、所有的气运眷顾!

它灼烧着林默的“视线”,刺痛着他的灵魂,让他感觉自己如同暴晒在烈日下的蝼蚁,渺小、卑微,随时可能被这无上的光芒彻底蒸发、化为飞灰!

气运!

这就是徐凤年的气运!

天命之子的气运!

灼目如烈日!

在这煌煌天威般的压迫下,林默残存的0.1%命源如同风中残烛,疯狂摇曳!

警告!

命源即将耗尽!

的提示如同丧钟,在他脑海中疯狂鸣响!

他死死咬住牙关,牙龈都渗出血来,用尽最后一丝意志抵抗着那几乎要将他灵魂碾碎的煌煌威压,艰难地、一点一点地,将目光投向那光团的核心-透过那令人无法首视的烈日光晕,他隐约看到了一辆并不起眼的黄梨木马车。

车窗的帘子被一只骨节分明、略显苍白的手轻轻掀起一角。

一双眼睛。

一双看似慵懒随意,却深邃如寒潭,仿佛能洞穿人心,带着一丝玩味、一丝审视,隔着数百步的距离,若有若无地……扫过林默所在的这顶破旧营帐。

林默如遭雷击,浑身血液瞬间冻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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