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白蛇
日子一天天过，两人之间的陌生感渐渐褪去，相处也自然了许多。
余浅夏心里始终惦记着外界，总会有意无意地跟夜虺烬提起手机的事，想问问有没有信号，或是能不能帮忙找找她遗失的手机。
可每次说到这个话题，夜虺烬都会不动声色地岔开，要么说深山里信号本就差，要么就干脆沉默着转移话题，那刻意回避的样子，分明是不想让她联系外界。
余浅夏心里憋着一股无名火，实在搞不懂他为何要这样做，可偏偏又不敢发作，只能硬生生把那股气咽了回去，闷得胸口发堵。
夜虺烬端着一碟精致的甜品走进来，目光在她脸上一扫，便看穿了她的情绪，轻声问：“不开心？”
见她没应声，他又往前凑了凑，语气里带着几分试探：“是因为我吗？”
余浅夏连忙摇了摇头，抓起勺子舀了块甜品塞进嘴里，甜腻的味道在舌尖化开，却压不住心底那点莫名的烦躁。
夜虺烬大抵猜到了她心结所在，垂下眼睫，像是在斟酌词句，好一会儿才开口：“浅浅，我有我的苦衷，你……不要怪我，好不好？”
他抬眼望她时，眼底有一闪而过的哀伤，像被风吹散的雾霭，让余浅夏心里的疑团更重了几分。
他到底有什么苦衷？
“你若还有别的想要的，都可以跟我说。”
他顿了顿，语气里添了几分郑重的嘱咐，“接下来这阵，我要离开几天。
你乖乖待着，别到处乱走，好吗？”
他目光落在她的腿上，又补了句，带着些不放心的叮嘱，“你的伤还没好，经不起折腾的，知道了吗？”
余浅夏心不在焉地应了句：“知道了。”
心里却想着，这倒是个离开的好机会，可她连这的路都认不全，更别说茫茫深山了，怎么走？
夜虺烬仿佛看穿了她的心思，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脆弱：“你答应过我的，会留在我身边。
别食言，好不好？
我会伤心的。”
他脸上浮着淡淡的忧伤，眼神里又藏着几分近似乞求的恳切，看得余浅夏心头微动。
她定了定神，“我不会食言的。”
夜虺烬深深看了她好几眼，目光里满是不舍，像是要把她的模样刻进心里。
他犹豫了一下，轻轻碰了碰她的手，指尖相触的瞬间又迅速收回，“等我回来。”
说完，夜虺烬便转身离开了，没有回头。
余浅夏安静地坐在床上，指尖无意识地绞着床单，脑子里反复盘算着接下来该怎么办。
窗外的天色骤然暗了下来，几道闪电划破天际，紧接着便是震耳的雷声，雨点随即砸落，很快连成一片雨幕，倾盆而下。
“这种鬼天气，还是老实躺着吧。”
余浅夏望着窗外白茫茫的雨幕，低声自语，心里那点想趁机离开的念头也被浇熄了大半。
楼下，夜虺烬立在廊柱的阴影里，望着窗外被暴雨吞噬的远山，雨雾模糊了他的侧脸，只有唇边那抹笑意透着几分冷意。
“这样，你总该断了离开的念头了吧。”
滂沱大雨中，夜虺烬的身影骤然发生变化，转瞬化作一条巨大的白蛇，鳞甲在昏暗天光下泛着冷冽的光泽。
它摆动着粗壮的身躯，没入弥漫的浓雾之中，消失无踪，只留下风雨在空寂的庭院里呼啸。
这样的暴雨夜格外容易引人昏沉，余浅夏沾了枕头便坠入梦乡。
可这房子静得太不正常了，连雨砸在屋顶的声响都透着股空洞的回音。
迷迷糊糊间，似乎有股寒意顺着窗缝钻进来。
她翻了个身，眼皮却重得睁不开，就在这时，玻璃窗“咔”地响了一声，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下。
黑暗里，那双猩红的瞳孔毫无预兆地浮现在窗上，大得几乎撑满了整块玻璃，边缘还沾着不知是雨水还是黏液的湿痕。
瞳孔中央的竖瞳微微收缩，连呼吸都仿佛能透过玻璃渗进来，带着股腥冷的气息。
余浅夏的睫毛颤了颤，像是在梦里察觉到了什么。
那双红瞳猛地凑近，玻璃上瞬间凝起一层白雾，隐约能看见后面蠕动的黑影。
就在她快要睁开眼的瞬间，那红瞳“嗖”地缩回黑暗里。
宅子里又恢复了死寂，只有雨声还在不知疲倦地敲打着窗沿，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暴雨织就的噩梦。
一觉醒来，余浅夏只觉得疲惫得提不起力气。
她走到窗边推开一条缝，外面早己被浓得化不开的雾气笼罩，白茫茫一片，连近在咫尺的庭院都看不真切，仿佛整个世界都被吞噬了。
“现在也只能先在这里找找能用的东西了。”
余浅夏刚推开房门，就见门外立着几个女仆。
正是前几日见过的那几个。
她们脸上挂着程式化的笑容，眼神却空洞得有些诡异，像提线木偶般杵在那里。
“余小姐，先生有令，您暂且不能离开房间。”
为首的女仆微微欠身，语气平淡无波，“若有任何需要，我们会为您办妥。”
她压下翻涌的情绪，不好当场与她们硬碰硬，只得扯出一抹假笑：“好，我知道了。”
说罢便退了回去，反手轻轻带上门。
后背抵住冰冷的门板，她才长长吁了口气，难道自己真要被困死在这了吗？
突然，一道惨白的闪电划破天际，紧接着是震耳的雷鸣，余浅夏被惊得浑身一颤。
她定了定神，走到窗边，拨开厚重的窗帘一角。
窗外雨雾弥漫，透过朦胧的水汽，能看到庭院的地面上裂开一道又长又深的沟壑，雨水正不断往里面灌，积成了浑浊的水洼。
那道深沟像极了记忆里的场景，瞬间勾起了她深埋的童年阴影，《狂蟒之灾》。
逃跑的念头才刚在脑海里冒头，就被她狠狠掐灭了。
外面雨势正猛，天知道那湿漉漉的角落里藏着什么。
万一撞见蛇呢？
这个念头刚闪过，她的胳膊就一阵发麻，细密的鸡皮疙瘩争先恐后地冒了出来。
蛇，那是刻在她骨子里的恐惧。
别说是真的遇上，就是脑子里勾勒出那滑腻蜿蜒的模样，都让她胸口发闷，几乎喘不上气来。
还是先忍忍吧。
她攥紧拳头，望着窗外的暴雨，眼神渐渐沉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