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团有个洞。我盘腿坐在上面,***正对着那个窟窿。凉飕飕的。这玩意儿用了快十年,
从灰扑扑磨成了灰黑色,边角炸开,露出里面干瘪的草茎。整个外门,
大概找不出比它更破的蒲团了。“宋砚!宋砚!死了没?没死就吱一声!下个月的灵石呢?
再不交滚出杂物院!” 尖利的女声穿透薄薄的木板门,带着一种毫不掩饰的厌烦。
是负责管理这片破屋的柳青青师姐。她最烦我。我慢吞吞地挪动了一下***,避开那个洞,
对着门缝喊:“柳师姐,再宽限两天呗?你看我这……” 话没说完,
门板“砰”一声被踹开,撞在墙上又弹回来。柳青青叉着腰站在门口,阳光给她镶了道金边,
也照亮了屋里飞舞的灰尘。她嫌恶地用手在鼻子前扇了扇。“宽限?宋砚,这话你说几年了?
入门十年,炼气三层!隔壁灵兽园的猪都比你上进!猪养肥了还能宰了吃肉,你呢?
占着茅坑不拉屎!下品灵石,一个月三块!交不出来,今天就给我滚去睡山门石阶!
”她涂着蔻丹的手指几乎戳到我鼻尖。唾沫星子喷了我一脸。我抹了把脸,
赔着笑:“师姐息怒,息怒。我这不是……在努力嘛。你看我这蒲团,
坐穿了就快悟道了……”“悟你个鬼!”柳青青气得胸脯起伏,“今天!必须!看到灵石!
不然我就去禀告执事师兄,把你扫地出门!废物!”她重重地“哼”了一声,转身走了,
裙角带起一股风,卷着地上的尘土。门板无力地晃荡着。我叹了口气,
重新坐回那个破洞蒲团上。凉意贴着皮肤。柳师姐骂得没错。我,宋砚,青云宗外门弟子,
十年如一日,稳居炼气三层。同批入门的,要么进了内门风光无限,
要么下山娶妻生子开枝散叶,最不济的,也混成了某个管事师兄的跟班,捞点油水。只有我,
像一颗生了根的老钉子,死死钉在外门这片最贫瘠的杂役区。原因无他。懒。修炼太累。
引气入体,运转周天,枯燥得像老牛拉磨。打坐久了,腰酸背痛腿抽筋。宗门任务?
挑水担柴挖灵矿?那更是要了老命。有那功夫,不如躺着发呆,看云卷云舒。理想?有啊。
我的终极理想,就是在这片杂物院角落的破屋里,安安稳稳地躺平到寿终正寝。
饿了啃两口宗门发下来的、硬得像石头的辟谷饼,渴了喝点后山引来的山泉水,困了就睡。
修炼?随缘吧。突破?看天意。可现实是,连这块遮风挡雨的破屋顶,
一个月也得三块下品灵石。宗门不是善堂。
以前还能靠帮同门跑跑腿、抄抄经书字写得还算能看,
或者替人顶几天没人愿意干的苦差,勉强糊口。可最近,连这种活计都没了。
大家似乎达成了共识:宋砚是个扶不上墙的烂泥,沾上准没好事。柳青青的威胁不是假的。
被赶出去,我就真得去睡山门石阶,或者沦为流民。这修真界,没个落脚地,比凡俗更危险。
坐以待毙?好像不行了。我挠了挠几天没洗、有点发痒的头皮。得搞钱。搞灵石。可怎么搞?
我一没实力,二没手艺,三没人脉。唯一值点钱的……大概就是这条命?
可卖命也得有人买啊。正愁得薅头发,门外又传来脚步声。这次很轻,带着点犹豫。
“宋……宋师姐?”一个怯生生的声音。我抬头。门口站着个小丫头,看着也就十三四岁,
穿着崭新的外门弟子服,瘦瘦小小的,像根没长开的豆芽菜。
她手里紧紧攥着个灰扑扑的布袋子,指节发白。眼神躲闪,不敢看我。“有事?
”我懒洋洋地问。新来的?不认识。小丫头咽了口唾沫,
声音细得像蚊子哼:“我……我叫阿苗。宋师姐,我听说……听说你……你胆子很大?
”我挑眉。胆子大?这从何说起?我最大的胆子,大概就是敢拖欠柳青青的房租。“嗯?
”我发出个鼻音。阿苗像是鼓足了勇气,往前蹭了一小步,
把那个灰布袋子往我这边递了递:“宋师姐,这个任务……没人敢接。
管事说……说只要胆子够大,去……去后山乱石谷东边的溪涧里,
取……取一葫芦‘寒潭水’回来……就……就给十块下品灵石!”她一口气说完,
小脸憋得通红,眼神里充满了恐惧和一种孤注一掷的期盼。十块下品灵石?!
我***底下的蒲团窟窿好像都烫了一下。这够我交三个多月房租,
还能买点不那么硬的饼子改善伙食!“乱石谷东边?寒潭水?”我重复了一遍,
脑子飞快转动。那地方我知道,离外门弟子活动区域很远,
靠近一片据说有低阶妖兽出没的荒山。寒潭水……好像是一种低级炼器材料,阴寒刺骨,
凡人沾上一点就能冻僵。关键是,那附近……“有鬼?”我问。
这才是大家不敢去的真正原因。传言乱石谷东边那片林子,邪门得很,
时不时有弟子莫名其妙失踪,回来的人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只脸色惨白地摇头。久而久之,
就成了外门公认的禁地之一。阿苗猛地点头,像小鸡啄米,
眼里恐惧更深:“都……都这么说!没人敢去!可……可发布任务的炼器坊李师叔催得急,
明天就要!管事说找不到人,就要扣我们这些新弟子的月例……”她声音带了哭腔,
“宋师姐,求求你了!十块灵石!都给你!我一块都不要!
我只想保住这个月的月例……”她说着,把那灰布袋塞到我手里,沉甸甸的,
里面果然是一个黄皮小葫芦和一块粗糙的木牌,上面刻着任务要求和地点。
我看着这小丫头眼泪汪汪的样子,再看看手里能解决我燃眉之急的十块灵石希望。鬼?怕吗?
有点。但比起被柳青青赶出去睡石头,被野狗啃,或者饿死,好像……鬼也不是不能商量?
说不定人家鬼大爷看我穷得叮当响,也懒得搭理呢。
懒人也有懒人的生存智慧——风险与收益,得算算账。“行吧。”我把布袋揣进怀里,
拍了拍***站起来,破蒲团上的草屑簌簌往下掉。“这活儿,我接了。”阿苗如蒙大赦,
感激涕零地对我鞠了好几个躬,一溜烟跑了,仿佛慢一步就会被鬼抓走。
我看着她消失的背影,又摸了摸怀里的葫芦。十块灵石。干了。日头偏西,
给连绵的荒山镀上一层暗金。风穿过乱石嶙峋的山谷,发出呜呜咽咽的怪响,像无数人在哭。
我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几乎被荒草淹没的小径上。手里攥着根半路捡来的粗树枝当拐杖,
也壮胆。怀里那个黄皮葫芦硬邦邦地硌着肋骨。越往里走,草木越深,光线越暗。
参天古木遮天蔽日,虬结的树根像怪物的爪子扒在地上。空气湿冷,
带着一股腐朽的泥土和苔藓气味。四周静得可怕,只有我自己的脚步声和越来越粗的喘气声。
“呜——嗷——”一声凄厉悠长的兽嚎突然从远处山脊传来,吓得我脚下一滑,差点摔倒。
是狼?还是别的什么玩意儿?我握紧了树枝,心脏砰砰乱跳。妈的,十块灵石果然不好赚。
这鬼地方,别说鬼,蹦出个妖兽也够我喝一壶的。根据阿苗给的信息和一路辨认,
乱石谷东边……应该就是前面那片黑黢黢、水汽格外重的林子了。溪涧就在林子深处。
我给自己打气:宋砚,别怂!拿到寒潭水,十块灵石到手,回去就能把柳青青那张臭脸堵上!
为了能继续躺平,拼了!深吸一口带着寒意的空气,
我拨开几乎有一人高的、挂着冰冷露水的蕨类植物,一头钻进了那片阴森的林子里。
光线瞬间暗了下来,温度骤降。脚下是厚厚的、不知积了多少年的腐叶层,踩上去软绵绵的,
发出令人牙酸的“噗叽”声。高大的树木枝桠扭曲,在昏暗的光线下张牙舞爪。
溪流的声音隐隐传来。循着水声,深一脚浅一脚地走了大概一炷香时间,眼前豁然开朗。
一条不算宽的溪流从两片陡峭的山壁间蜿蜒流出,溪水异常清澈,却透着股刺骨的寒意,
连带着周围的空气都冷了好几度。溪边散落着许多光滑的黑色大石。而在溪流的上游,
地势更高处,隐约可见一个黑沉沉的水潭,丝丝缕缕肉眼可见的白色寒气正从潭面袅袅升起。
寒潭!就是那儿了!我精神一振,也顾不上冷了,加快脚步沿着溪边向上游走去。
越靠近那寒潭,寒意越重,呼出的气都变成了白雾。脚下的石头也结了一层薄薄的白霜,
滑得很。终于,我站在了寒潭边。潭不大,也就丈许方圆。潭水漆黑如墨,深不见底。
刺骨的寒气扑面而来,冻得我牙齿都开始打颤。潭边寸草不生,只有光秃秃的黑色岩石。
任务要求是取一葫芦寒潭水。我搓了搓冻得发麻的手,小心翼翼地从怀里掏出那个黄皮葫芦。
葫芦口用软木塞着。这玩意儿应该能隔绝点寒气吧?走到潭边一块比较平整的大石上,
我蹲下身,尽量伸长胳膊,想把葫芦口没入潭水中。就在这时!
一股无法形容的、阴冷到骨髓里的气息毫无征兆地从我背后袭来!瞬间,
我全身的汗毛都炸开了!血液都好像冻住了!不是温度的冷!
是那种……来自灵魂深处的阴寒和恶意!有东西!在我背后!我猛地想回头,
脖子却像生了锈的轴承,僵硬得只能转动一点点角度。眼角余光,
只来得及瞥见一抹极其模糊的、扭曲的灰白色影子,带着一种令人作呕的湿冷腐朽气息,
无声无息地贴了上来!完了!真撞鬼了!脑子里一片空白,恐惧像冰水瞬间淹没头顶。
十年咸鱼生涯锻炼出的唯一优点——随遇而安或者说破罐子破摔的心态,
在此刻发挥了诡异的作用。跑?腿软得像面条。打?炼气三层能干啥?给鬼大爷挠痒痒?
电光火石间,我甚至没多想,
完全是出于一种“死也要拉个垫背的”或者“管你什么东西先泼你一脸水”的混乱本能,
握着葫芦的手,在身体被那股阴寒彻底包裹的瞬间,不是往回缩,而是狠狠地往前一杵!
“噗通!”黄皮葫芦被我整个杵进了漆黑冰冷的寒潭水里!几乎在同一时刻,
那股阴寒彻骨的恶意猛地撞进了我的身体!“呃啊——!
”我发出一声短促的、不似人声的惨叫。感觉像是一块万年玄冰直接塞进了我的五脏六腑,
灵魂都要被冻裂了!眼前发黑,思维冻结。我要死了。咸鱼的一生,终结于十块下品灵石。
真不值当。这个念头刚闪过。突然!一股更庞大、更精纯、更霸道的力量,
猛地从我握着葫芦的手臂上炸开!像是沉睡的火山骤然喷发!轰——!
无形的气浪以我为中心猛地扩散开!潭边的碎石被吹飞,潭水剧烈震荡!“叽——!!!
”一声尖锐到能刺破耳膜的、充满了极端痛苦和恐惧的厉啸,在我脑子里直接炸响!
那声音不像是耳朵听到的,而是灵魂被撕裂的哀嚎!紧接着,那股侵入我体内的阴寒恶意,
如同阳光下的冰雪,瞬间消融、瓦解!被那股从我手臂上爆发出的恐怖力量碾得粉碎!
我身上的刺骨寒意潮水般退去。扑通!我浑身脱力,一***跌坐在冰冷的岩石上,
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心脏狂跳得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冷汗瞬间浸透了后背的衣衫,风一吹,
冷得我直哆嗦。刚才……发生了什么?我惊魂未定地抬起手,看向那个黄皮葫芦。
它好端端地握在我手里。葫芦口浸在漆黑的潭水中,正咕嘟咕嘟地冒着细小的气泡,
显然是在灌水。刚才那股毁天灭地般的力量……是它发出来的?这葫芦……是个宝贝?!
不对!我猛地想起,葫芦是炼器坊发下来的任务物品,很普通啊!问题不在葫芦!是水!
我死死盯着那漆黑如墨、散发着恐怖寒气的潭水。刚才我握着葫芦杵进去的时候,
手臂直接接触到了这寒潭水!难道是这水?就在我惊疑不定时,异变再生!
被我身体里那股力量或者说,被这寒潭水激发出的力量碾碎的那团阴寒恶意,
并没有完全消失。一些极其细微的、肉眼几乎看不见的灰色光点,像是被磁石吸引的铁屑,
丝丝缕缕,竟然主动地、飞快地朝着我握着葫芦的右手涌来!
准确地说是朝着那浸在寒潭水里的葫芦涌去!不!不是涌向葫芦!
是涌向葫芦里正在灌装的、漆黑的寒潭水!那些灰色光点一接触到漆黑的潭水,
就像盐粒掉进水里,瞬间就溶解、消失了。而原本只是冰冷刺骨的潭水,
似乎……颜色更深邃了一点?散发出的寒气,也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阴森?
我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切。那厉鬼……被这寒潭水……“吃”掉了?!
这寒潭水到底是什么玩意儿?!这时,葫芦灌满了。咕嘟声停止。我下意识地,
几乎是带着一种劫后余生的麻木,把沉甸甸的葫芦从潭水里提了出来。入手冰凉刺骨,
但似乎……没有之前感觉那么难以忍受了?是因为刚才那股力量?
葫芦口还滴着漆黑的、粘稠的、仿佛有生命般的水珠。
我赶紧用冻得发僵的手把软木塞死死堵上。做完这一切,我才真正感觉到后怕,
浑身抖得像筛糠。这鬼地方真是一秒都不想多待!我连滚带爬地站起来,
看都不敢再看那诡异的寒潭一眼,攥紧装满“怪水”的葫芦,掉头就往林子外狂奔。
来时觉得阴森的路,此刻感觉无比亲切。直到冲出那片阴冷的林子,
重新感受到外面虽然也快落山的阳光,我才扶着膝盖,大口喘气,
有种重回人间的虚脱感。低头看看手里这个平平无奇的黄皮葫芦。
十块灵石……差点把命搭上。不过……刚才那股力量……我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右手臂。
皮肤温热,没有任何异常。那毁天灭地般的感觉,仿佛只是一场幻觉。
但脑子里那厉鬼临死前凄厉的尖啸,还有那灰色光点被潭水吞噬的画面,无比清晰。这水,
绝对有问题。还有……我好像……因祸得福?身体里那股力量是怎么回事?算了,不想了。
咸鱼的生存法则第二条:想不通的事,就不想。活着就好。当务之急,是去交任务,拿灵石!
回到外门交接任务的地方——勤务堂偏殿时,天已经擦黑。偏殿里点着几盏昏黄的油灯,
光线黯淡。当值的管事是个姓孙的胖老头,正靠着椅背打盹,鼾声如雷。
我把那个沉甸甸的黄皮葫芦和任务木牌“啪”一声拍在油腻腻的木桌上。“孙管事,交任务。
乱石谷东,寒潭水。”孙管事被惊醒,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看到桌上的葫芦和木牌,
又看看我,浑浊的小眼睛里先是茫然,然后猛地瞪圆了!“宋……宋砚?!”他像是见了鬼,
声音都劈了叉,“你……你真去乱石谷东边了?还……活着回来了?”他上下打量我,
仿佛想确认我是不是缺胳膊少腿,或者被鬼附身了。“嗯,活着。”我言简意赅,
只想快点拿钱走人。“水取来了,十块灵石。”孙管事脸上的肥肉抖了抖,眼神惊疑不定。
他慢吞吞地拿起那个黄皮葫芦,入手冰凉的触感让他哆嗦了一下。他拔开软木塞,
一股刺骨的寒意混合着一丝极其微弱的、难以察觉的阴森气息瞬间弥漫开。“嘶——!
”孙管事倒抽一口冷气,脸色变了变,赶紧把塞子塞回去。“好重的阴寒之气……没错,
是寒潭水,还是品质极好的那种……”他看向我的眼神彻底变了,充满了难以置信,
“你……你怎么做到的?那地方……”“运气好。”我打断他,伸出手,“灵石。
”孙管事张了张嘴,似乎还想问什么,但看我一副油盐不进、只想拿钱走人的样子,
最终还是咽了回去。他从桌下一个上了锁的小木箱里,
数出十块大小不一、光泽黯淡的下品灵石,哗啦啦推到桌面上。“给……给你。宋砚,
你小子……有点邪门啊。”他嘀咕着。我一把抓过灵石,
沉甸甸的手感让我悬着的心终于落回肚子里。懒得理会孙管事探究的目光,转身就走。
十块下品灵石!到手!走出勤务堂,外面已经完全黑了。外门弟子居住区星星点点亮着灯火。
我揣着兜里的灵石,脚步都轻快了不少。先去柳青青那里把房租交了,堵住她的嘴。
剩下的……够我躺平好一阵子了!至于那诡异的寒潭水和身体里的变化?明天再说吧。
天大地大,睡觉最大。回到我那间四处漏风的破屋,点亮唯一的油灯。昏暗的灯光下,
我先把七块灵石用块破布小心包好,
藏进墙角一块松动的地砖下面——这是下下下个月的房租。剩下的三块,
一块准备明天交给柳青青,另外两块……改善伙食!我美滋滋地盘算着,
目光无意中扫过被我随手丢在破蒲团旁边的那个黄皮葫芦。它静静地躺在那里,
像个普通的容器。但我知道,它里面装着的东西,绝不普通。那股吞噬了厉鬼残魂的力量,
还有激发出的、属于我?体内的那股恐怖力量……鬼使神差地,我走过去,
把葫芦捡了起来。入手依旧冰凉,但似乎……习惯了?或者说,没那么难以忍受了。
拔开软木塞。一股比在勤务堂时更清晰、更浓郁的阴寒之气瞬间涌出,小屋里的温度骤降。
但奇怪的是,这一次,我并没有感觉到那种刺骨的冰冷,
反而……身体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微微动了一下,像是被这寒气吸引,又像是在……渴望?
渴望?我被自己这个念头吓了一跳。我犹豫了一下,盯着葫芦口那漆黑的、仿佛深渊的潭水。
一个极其大胆或者说作死的念头冒了出来。喝一口?这个想法一出现,
就像野草一样疯长。那力量能碾碎厉鬼,
能让我瞬间爆发出恐怖的力量……如果……如果我能掌控它呢?咸鱼躺平是理想,但现实是,
没实力,连破屋子都保不住。今天被柳青青指着鼻子骂废物,
明天可能就被更强的人踩在脚下。那力量……是机缘吗?搏一搏,咸鱼变烤鱼?
还是直接变死鱼?心跳得厉害。恐惧和一种难以言喻的诱惑在拉扯。最终,
对“不用再为房租发愁”、“不用再看人脸色”的强烈渴望,压倒了恐惧。妈的,拼了!
大不了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咸鱼!我深吸一口气,心一横,眼睛一闭,举起葫芦,对着嘴就倒!
一股粘稠、冰冷、带着浓重腥气和难以形容的阴森味道的液体,猛地灌入我的喉咙!
“呕——!”剧烈的恶心感瞬间冲上头顶!那感觉就像生吞了一大口混着尸油的冰渣子!
又腥又冷又滑腻!胃里翻江倒海!我想吐出来,但已经来不及了!那口漆黑的寒潭水,
如同活物一般,顺着喉咙滑了下去!紧接着,
一股无法形容的、仿佛来自九幽地狱的极致阴寒,在我体内轰然爆发!瞬间席卷四肢百骸!
“呃啊——!!!”我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惨嚎,整个人像被扔进了绝对零度的冰窟!
血液凝固!经脉冻结!灵魂都被冻得发出哀鸣!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抽搐起来,
像一条离水的鱼,重重摔倒在地!疼!冷!无法言喻的痛苦!
比被那厉鬼侵入时还要痛苦十倍!百倍!我要死了!这次是真的!
就在我意识即将被那无边无际的黑暗和阴寒彻底吞噬的瞬间——嗡——!体内深处,
那股沉寂的、浩瀚的力量,再次被这极致的阴寒和其中蕴含的某种“东西”彻底点燃!
轰然苏醒!金色的光芒,如同沉睡的骄阳,猛地从我身体内部迸发出来!
瞬间驱散了小屋的黑暗!那光芒温暖、浩大、堂皇正大!
带着一种镇压一切邪祟、涤荡一切污秽的煌煌神威!它霸道地席卷而过,所到之处,
那肆虐的阴寒如同遇到沸油的积雪,发出“嗤嗤”的声响,迅速消融、瓦解!
那冰冷的潭水中蕴含的丝丝缕缕灰色能量厉鬼残魂?,更像是遇到了天敌,
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就被这纯粹而炽烈的金光彻底炼化、吞噬!剧痛如潮水般退去。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饱足感?像饿了三天的乞丐突然吃了一顿满汉全席。
身体不再冰冷,反而暖洋洋的,舒服得让我想***。一股微弱但清晰无比的气流,
自动在***涸了十年的经脉里缓缓流淌起来,所过之处,带来前所未有的舒畅和力量感。
炼气三层……的壁垒,松动了?我躺在地上,像条真正的死鱼,大口喘着气,
浑身被汗水浸透,眼神呆滞地望着屋顶漏风的破洞。活……活下来了?
刚才那金光……是什么?我内视己身炼气三层勉强能做到一点内视,惊讶地发现,
那口差点要了我命的寒潭水,此刻正被一层淡淡的金色光芒包裹着,
悬浮在我的丹田气海上方。那漆黑的颜色似乎变淡了一些,阴寒之气也被金光牢牢锁住,
不再散发。而丝丝缕缕极其精纯的、温凉的能量,正从那被金光包裹的水团中渗透出来,
缓缓融入我的丹田,滋养着我那微弱的气流。那金光……在炼化寒潭水?
把它变成我能吸收的补品?!我猛地坐起身,感受着体内那微弱但真实存在的气流运转。
炼气三层……好像……真的松动了?一个念头如同闪电劈进我的脑海:这寒潭水,
加上我体内这诡异的金光,难道……就是我这个修真界第一咸鱼……翻身的本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