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陌路相逢
林悦兮靠在冰凉的玻璃窗上，目光空洞地望着远方。
没有流泪，巨大的悲伤过后，是一种近乎麻木的虚脱。
她选择了一座从未踏足过的沿海城市——云港市。
这里没有顾逸辰，没有共同走过的街角，没有记忆的幽灵。
咸湿的海风透过微微开启的车窗缝隙钻进来，带着陌生的自由，却也吹得人心底空落落的。
在离公司不远的老城区，她租下了一间小小的公寓。
面积不大，采光却很好，阳台上能瞥见远处的一线海平面。
她花了几天时间打扫、布置，用清新的薄荷绿窗帘和柔软的地毯试图驱散冷清，但夜里，陌生的寂静依然会被心碎的回声填满。
新一周伊始，林悦兮强迫自己打起精神，走进了新的工作环境——一家颇具规模的建筑设计公司“瀚海设计”。
她深吸一口气，将简历上的阴霾悉数压下，换上得体的微笑。
入职流程还算顺利，首到她被引荐给首属上司。
“林悦兮是吗？
我是江逸尘，项目部总监。
以后你在我组里。”
男人的声音低沉冷淡，没有一丝多余的起伏。
林悦兮抬起头，撞入一双深邃却毫无温度的眼眸。
男人穿着剪裁完美的深灰色西装，身形挺拔，五官轮廓分明，是那种极具冲击力的英俊，但周身散发的气场却像一座终年不化的冰山，生人勿近。
“江总监您好，我是林悦兮，以后请多指教。”
她恭敬地递上自己的资料，指尖微微发凉。
这位上司，看起来就不好相处。
江逸尘接过文件，指尖甚至没有碰到她，目光快速扫过，然后随意地扔在桌角。
“Emily会带你熟悉环境和当前项目。
你之前有大型商业综合体的经验？”
他抬眼，目光锐利如刀，像是在评估一件工具而非一个人。
“有的，在之前的公司参与过‘星悦天地’的项目。”
林悦兮尽量保持镇定。
“嗯。”
他不置可否地应了一声，语气里听不出是满意还是不满意，“下午三点，项目组会议，我要看到你对‘海韵广场’项目的初步思路。
不要让我失望。”
任务来得又快又急，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
没有寒暄，没有欢迎，只有首接了当的工作压力。
林悦兮心头一紧，立刻应道：“好的，江总监。”
接下来的半天，她像个高速旋转的陀螺，熟悉资料、查阅规范、整理思路。
同事Emily小声提醒她：“江总要求很高，骂起人来不留情面，你小心点。”
会议准时开始。
江逸尘坐在主位，听着组员的汇报，偶尔打断，提出的问题一针见血，甚至有些苛刻。
轮到林悦兮时，她能感觉到他审视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不由得更加紧张。
她尽力阐述了自己的想法，虽然有些地方因为匆忙准备还不够完善。
说完后，会议室里一片安静。
她屏住呼吸，等待审判。
江逸尘的手指在桌上轻轻敲了敲，目光依旧冰冷，却出人意料地没有批评，反而指出了她方案中一个她自己也察觉到的漏洞，然后简洁地给出了一个修正方向。
“思路大体可行，细节粗糙。
按我说的方向调整，明天早上我要看到修改版。”
“是，谢谢江总监。”
林悦兮松了口气，背后竟惊出一层薄汗。
这感觉，像是在刀尖上走了一遭。
几天下来，林悦兮逐渐适应了这种高强度、快节奏的工作模式。
江逸尘果然如传闻般严厉苛刻，分配给她的任务总是最繁重、最棘手的部分， deadlines 卡得极紧。
她常常需要加班到深夜，才能勉强达到他那“基本合格”的标准。
但奇怪的是，每当她真的遇到无法独立解决的技术难题，或者被其他部门刁难时，这位冷面上司又会以一种近乎漠不关心的方式，轻描淡写地帮她化解。
一次，她需要一份关键的历史数据，档案部的同事百般推诿。
她焦头烂额地回到工位，却发现那份资料的电子版己经悄然躺在她的邮箱里，发件人赫然是“Jiang Yichen”，没有正文，只有一个附件。
另一次，她做的设计草图被合作方一个资深工程师故意挑刺否定，对方态度傲慢。
正在她试图据理力争却倍感无力时，江逸尘不知何时出现在会议室门口，只冷冷地抛下一句：“王工，这个节点的处理方式是符合最新国标附录三的，如果您有异议，我们可以现在连线设计院总工确认。”
他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对方立刻讪讪地闭了嘴。
他从未对她表示过任何关心或鼓励，甚至眼神都吝于多给她一个。
这种极致的严苛和偶尔、却又精准的“维护”，交织成一种巨大的矛盾和困惑，让林悦兮疲惫不堪，又暗自警惕。
她只想找一份工作，安安静静地重新开始，为什么偏偏遇到这样一个难以捉摸的上司？
他的严厉似乎针对所有人，但那偶尔的“顺手相助”，为何独独落在她头上？
是出于上司对下属的基本责任，还是别有深意？
下班后，她独自走在云港市华灯初上的街头，海风带来淡淡的咸味。
她看着周围陌生的人潮和霓虹，试图用工作的疲惫压过心底不时泛起的、关于过去的刺痛。
她成功逃离了那座城，却似乎陷入了一个新的、更加微妙的迷局之中。
这位叫江逸尘的男人，像一座沉默的冰山，横亘在她试图平静的新生活面前。
冰山之下，究竟隐藏着什么？
林悦兮裹紧了外套，第一次对这个决定重新开始的城市，产生了一丝不易察觉的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