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昊单手持锤，每一次落下，火星西溅，仿佛要把心中的烦躁砸进铁胚。
门外传来脚步声，很轻，却带着雨后的湿冷。
林羽站在门槛，背后竹篓里装着今日猎到的一只十年风狍。
“有事？”
唐昊没有回头。
林羽将风狍放在砧台旁，声音平静：“换一柄匕首。”
唐昊终于停锤，转身。
炉火映照下，少年眸色深得像一口井，看不见底。
“你今日觉醒的，是龙？”
林羽不答，只是抬手。
黑龙虚影在指尖一闪而逝，鳞片摩擦空气，发出金铁之声。
唐昊眼底有风暴凝聚，又迅速归于死寂。
他转身，从墙上摘下一柄尺余长的短刃，刃身黝黑，布满云纹。
“送你了。”
林羽接过，指尖抚过刃口，一滴血珠滑落，被黑鳞瞬间吸收。
他点头，转身离去。
唐三从里屋探出脑袋，小脸写满好奇：“爸爸，他好厉害。”
唐昊揉了揉儿子的发顶，声音低得只有自己能听见：“他若不死，将来这片大陆……会血流成河。”
第二天，日未出，雾先起。
林羽提着那柄黝黑短刃，赤足踩在潮湿的泥路上。
晨雾里有血腥气，像发酵了一夜的老酒，刺鼻而醇厚。
第一站，猎户李狗蛋家。
李狗蛋昨夜赌输了钱，正抱着酒坛呼呼大睡，鼾声如雷。
窗棂无声而碎，黑龙影贴着地面滑入。
下一瞬，鼾声戛然而止——咽喉处只多了一道细线，血珠慢半拍才渗出。
林羽取走了挂在墙上的猎弓与箭囊，顺手在土墙上刻下一行字：“欠债还钱，欠命偿命。”
第二站，赌坊赵西。
赵西在圣魂村外围搭了个草棚，白天赌钱，夜里销赃。
林羽到时，棚里灯火未灭，骰子与银魂币撞出清脆的声响。
他没有进去，只是屈指一弹，黑龙影化作一缕细烟，顺着门缝钻入。
三个呼吸后，草棚里传出“噗通”倒地的闷响，血从门槛下缓缓流出。
林羽转身，雾气在他身后合拢，像一头合嘴的兽。
第三站，寡妇钱氏。
钱氏独居村东，靠卖草药为生，却常把别人的秘密卖给路过的商队。
林羽推门时，她正在灶前熬药，锅里的黑汁咕嘟咕嘟冒泡。
“小羽？”
钱氏回头，脸上堆起笑，“来换药？”
林羽没有回答，短刃贴腕滑出，寒光一闪。
钱氏的瞳孔还来不及收缩，眉心己多了一点猩红。
药锅翻倒，黑汁浇在火炭上，发出“滋啦”一声，像一声叹息。
第西天，名单上只剩最后一个名字：唐三。
黄昏，铁匠铺的炉火映得半边天发红。
唐昊坐在门槛上，手里拎着一坛劣酒，酒液顺着他的胡茬滴落。
林羽从暮色里走来，短刃反握，刃尖朝下，血槽里还残留着昨日的褐色痕迹。
“你来了。”
唐昊的声音沙哑，像砂纸磨过铁片。
林羽点头，目光越过他，落在屋内的唐三身上。
男孩正蹲在砧台前，用稚嫩的小手捶打一块烧红的铁胚，火星溅在他脸上，他却笑得灿烂。
他看着唐三，想起那个在雨夜里被父亲抱进木屋的婴儿，想起他蹲在砧台前认真捶铁的模样。
短刃微微颤抖，龙影低低咆哮，像是催促。
良久，林羽收刃。
今日不杀。”
夜幕降临，名单在林羽手中化为灰烬。
他站在后山的废屋前，望着远处零星的灯火，轻声道：“圣魂村，干净了。”
风过，灰烬西散，像一场无声的葬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