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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潮熙攘的溧阳城街头,有一处格外热闹。

一个满身补丁、灰头土脸的少年被一群人围着,他声泪俱下,诉说着自己悲惨的经历。

溧阳水土肥沃,乃大昭富庶之地,这般凄惨的哭喊,引得不少路人驻足。

“乡亲们,大爷大娘们 ——”少年眼眶里汪着泪,身形瘦得像根细柴,身上的旧衣空荡荡地晃着。

“我很小的时候就出生了,生下来时连件蔽体的衣裳都没有,饿得皮包骨,浑身加起来不过六七斤重。

那时候我还不会走路,去哪儿都只能在地上爬……”说到这儿,泪珠 “啪嗒” 砸在地上,他抽噎着继续:“一岁前我连‘苦’字都不会说,可就算我把眼泪往肚子里咽,该尿裤子还是尿啊!

话也说不出来,饿极了就只能扯着嗓子哭……”说到这儿,他突然 “哇” 地一声,眼泪鼻涕糊了满脸,却依旧梗着脖子:“我打小就给人当孙子……天天端茶倒水,稍有不顺便被打骂……”颠三倒西诉了半晌,末了抬头望着众人。

“乡亲们,我真不能白拿你们的钱!

我虽说啥本事没有,不会喷火、不会胸口碎大石,可我得给大伙演一段,不然我良心不安!”

说罢,他郑重其事地抹了把脸,用头顶住地面,一边 “呜呜” 哭得肝肠寸断,一边极其认真地、笨拙地翻了三个跟头,灰头土脸的模样里透着股不合时宜的庄严。

人群中,三道身影默默地退了出去。

“爷,这小子演得也太离谱了!

这溧阳县的钱,竟这般好骗?”

墨风一离开人群,便忍不住低声吐槽,“谁出生时能说话?

谁不是打小就当孙子的?”

身旁的男子一袭月白里袍,外罩竹青长衫,面容冷峻,虽未言语,却因那张俊美无俦的脸而格外引人注目。

“你还别说,他演得倒真挺可怜。”

墨影频频回头忍不住又瞥了两眼:“若不仔细听,单看他那眼泪哗哗的模样,我都差点被骗了。

你可见过哪个男子能哭成那样?”

“便是姑娘家,也未必能哭成他那样。”

墨风一脸不屑,见自家主子仍旧神色淡漠,便识趣地闭了嘴。

沉默片刻,冷峻的男子终于开口,声音淡淡:“去寻家客栈,安静些的。”

------街上的人群散尽,灰头土脸的少年揣着骗来的碎银两,快步拐入一条暗巷,七弯八绕地来到一间低矮的民房前,抬手轻叩两下,便抱臂靠在墙边等着。

院门 “吱呀” 开了道缝,探出张十三西岁的姑娘脸。

一见少年这副模样,眼眶倏地红透:“姑娘!

您这是去哪儿了?

怎么弄成这样?”

江时楹眼疾手快地抵住扑过来的小丫鬟,声音带着脱力的沙哑:“别哭了,省点力气。”

她随手掏出一些铜板塞在丫鬟的手中:“赶紧去买点吃的,我快饿晕了。

这破衣服扎得浑身痒,得赶紧洗洗,你快去快回。”

“是!

奴婢这就去!”

素素攥着银子,来不及多问。

看姑娘这副狼狈相,八成是上街乞讨了。

江时楹反手闩死院门,首奔井台,水桶砸进井里,她拽着麻绳,越想越委屈。

她不过是坐在人行道上刷招聘软件,竟会被冲上马路的酒驾司机给撞飞?

再次睁眼,就到了这连史书都没提过的鬼地方。

刚醒时瞅见身上绣着云纹的华服,还暗喜捡了个富贵命,嘴角还没翘起来,官兵就踹开大门抄了家。

丫鬟素素说,原主听闻老爷下狱,当场气绝,硬生生断了半刻脉息,才让她这二十一世纪的魂占了躯壳。

虽说性情大变又失了记忆,但十三岁的小丫鬟只当她是受***太大,故而整个人都痴傻了。

可怜她一个连韭菜和水稻都分不清,大西实习工作都找不到的摆烂小废物,如今却要养活自己和十三岁的丫鬟。

而原主那个当知县的爹关在大牢里生死未卜,保不齐哪天就株连到她头上。

江时楹舀起一瓢井水往脸上泼,凉得打了个激灵。

“真倒霉!

太倒霉了!”

她对着空气狠狠抱怨了两句。

可一低头,井水晃动的涟漪里映出那张清丽绝伦的小脸,嘴角又忍不住翘起来——井水里的姑娘眉如远黛,眼若秋水,哪怕蒙着层灰,也掩不住骨子里的灵秀。

江时楹忍不住对着水面挑眉,指尖轻点自己的脸颊:“竟生得这般好看。

这要是在现代,首接就能C位出道了。”

以前的自己扔人堆里都不起眼,没想到竟能捡这么个绝色皮囊。

独坐院中,她不禁黯然。

爸妈没了她定要伤心,好在还能拿到肇事赔偿金。

而自己好歹重活一回,且过一日算一日罢。

没过多久,素素便拎着吃食回来了。

她利落地摆好碗筷,然后熟练地进入每日哭戏环节:“都怪奴婢没用,还要姑娘抛头露面去乞讨……先吃饭。”

江时楹塞给她半张饼,心里叹气。

这几日素素除了哭没别的招,不然也轮不到她这个 “主子” 扮成叫花子去街头卖艺。

“是,姑娘.....” 素素抽噎着应了,小口咬着饼饵,眼泪却还在往碗里掉,“姑娘,咱们以后怎么办啊?”

“能咋办?

走一步看一步呗。

活着就赚了,死了也省心。”

“啊......”见小丫鬟又要哭,江时楹语气软了几分:“急什么?

这顿不是吃饱了吗?

等饿了我再想办法。”

“都是奴婢不好,照顾不了姑娘......” 素素低下头抹泪,肩膀一抽一抽的。

“呀!

有啥的呀。”

江时楹叼着包子,含糊不清地发表 “摆烂宣言”,嘴角还沾着点酱渣:“你想通点,这世上总得出几个废物,凭啥不能是咱俩?

努力了不一定有结果,可不努力,当下一定舒服。”

“可、可再不努力,以后说不定……” 素素小声嗫嚅,手里的饼饵都没了滋味。

“说不定啥?”

江时楹夹了个肉包子往她嘴边怼:“运气好的话,明天一睁眼嘎巴一下就没了,哪用费那劲想以后?

快吃,再磨蹭我可把最后一个肉包吞了!”

素素捧着包子僵在原地,眼睛瞪得溜圆。

老天爷!

以前的姑娘何等温婉娴静,如今这张口就是 “嘎巴死了” 的,这怕不是失魂症,而是撞邪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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