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三日烬
金属表面的温度早己散尽，就像三天前在长空市废墟里，她最后触碰到的那片衣角。
医务室的窗帘拉得很严，只漏进一缕光，照亮空气中漂浮的尘埃，像极了秋凤泽总爱待的实验室——安静，且带着挥之不去的消毒水味。
“琪亚娜，该换药了。”
芽衣的声音从门口传来，托盘上的纱布泛着白。
她的指尖还缠着绷带，是三天前为了护着琪亚娜，被崩坏兽抓伤的。
琪亚娜没回头，盯着天花板上的裂纹发呆。
那里曾有只燕子筑巢，是秋凤泽搬来梯子，小心翼翼地把鸟巢移到了安全的屋檐下。
他当时说：“燕子认家，明年还会回来的。”
可今年春天，燕子没来，他也没了。
“布洛妮娅分析完最后一组数据了。”
芽衣把药瓶放在床头柜上，声音放得很轻，“长空市的崩坏能波动……很奇怪，不像是自然消散。”
琪亚娜的指尖蜷缩了一下。
她知道芽衣想说什么。
这三天，布洛妮娅的终端屏幕上，那串代表秋凤泽生命体征的数字，始终停留在“0”，却总有微弱的能量波纹在跳动，像谁在隔着生死线，轻轻敲打着玻璃。
“他死了。”
琪亚娜突然开口，声音干得像砂纸，“医疗舱里都成灰了，还能有什么波动？”
话一出口，心口就像被崩坏能结晶刺穿，疼得她喘不过气。
她想起七岁那年，秋凤泽替她背黑锅，被德丽莎罚站在雨里，她躲在树后看了半小时，首到他晕过去才敢跑出去。
那时他发着烧，还笑着说：“没事，学园长没骂你就好。”
原来从那时起，她就习惯了他的付出，习惯了他的“没事”，习惯了把他的温柔当成理所当然。
芽衣没再说话，只是默默帮她换上新的绷带。
绷带缠得很紧，像是在提醒她：有些伤口，不是看不见，就真的不存在。
长空市的雨下了三天。
千羽学园的实验室废墟里，积水漫过了碎玻璃。
秋凤泽躺在冰冷的水里，意识像风中的残烛，随时都会熄灭。
他能感觉到身体在瓦解，每一个细胞都在发出濒死的哀鸣。
这让他想起十五岁那年，琪亚娜把他的实验报告当草稿纸，画满了歪歪扭扭的武器。
他当时笑着说“没关系”，心里却像被什么东西扎了一下，细细的，不疼，却硌得慌。
宿主生命体征：0.01%。
机械音在脑海里响起，带着点电流的杂音。
秋凤泽笑了，笑出了血沫。
这系统还真是执着，像极了他自己——明明知道不可能，却还是等了这么多年。
“你想活吗？”
想吗？
秋凤泽闭上眼。
眼前闪过琪亚娜的脸：七岁时把草莓糖塞给他的雀跃，十岁时举着训练奖杯的骄傲，十五岁时和芽衣分享便当的笑脸……每一张脸都很清晰，却没有一张，是看向他的。
累了。
真的太累了。
可心脏的位置，却传来一阵微弱的悸动。
像雨后的新芽，固执地钻出冻土。
他想起那枚凤凰吊坠，是琪亚娜偷来塞给他的，她说：“这是卡斯兰娜家的护身符，能挡灾。”
后来他才知道，那是她@@的遗物。
“想……”气音从喉咙里挤出来，轻得像叹息。
条件：找回你的真实身份。
真实身份？
秋凤泽自嘲地笑了。
他不就是个寄人篱下的孤儿，是琪亚娜身后的“书呆子”，是那个连句“我喜欢你”都不敢说的胆小鬼吗？
还有什么身份，值得用仅剩的残息去换？
可他还是点了点头。
能量转移开始。
滚烫的洪流瞬间席卷全身，比崩坏能的灼烧更剧烈，却带着种奇异的暖意。
焦黑的皮肤褪去，露出新生的肌理，银白色的长发刺破结痂的头皮，肆意生长，垂落在积水里，像一丛濒死的芦苇突然绽放出的花。
@@的影像碎片突然涌入脑海——他们穿着白大褂，站在闪烁的仪器前，手里捧着和他胸前一模一样的吊坠，轻声说：“凤凰座的传承，不能断在我们手里……”声音越来越远，被一声尖锐的凤鸣取代。
天命总部的警报声划破了平静。
奥托站在观测台前，看着屏幕上疯狂飙升的崩坏能曲线，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
红色的数据流在他瞳孔里流动，映出长空市上空那道冲天而起的金色火焰。
“凤凰座……”他指尖轻叩桌面，水晶吊灯的光芒落在他苍白的脸上，“沉睡了五百年，终于要醒了吗？”
身后的侍女垂着头，不敢接话。
她能感觉到主教大人的兴奋，那是种猎人嗅到猎物气息时的狂热。
***长空市的雨停了。
金色的火焰从实验室废墟里喷涌而出，像一条觉醒的火龙，瞬间吞噬了整条街道。
死士在火焰中无声地消融，崩坏兽发出凄厉的哀嚎，却连挣扎的机会都没有。
火焰掠过千羽学园的操场，点燃了枯萎的樱花树，却在触及教学楼时突然转弯，避开了那间刻着“秋凤泽”名字的储物柜——里面还锁着本笔记本，夹着琪亚娜送他的第一颗草莓糖的糖纸。
凤鸣声震彻云霄。
火焰在半空凝聚成巨大的形体，展开的翅膀遮天蔽日，金色的羽毛流淌着太阳般的光辉。
凤凰的背上，白衣白发的少年静静伫立，脖颈间的凤凰吊坠亮得像颗小太阳。
秋凤泽垂着眼，看着脚下燃烧的城市。
眼神平静得像一潭深水，没有波澜，没有留恋。
他想起三天前，琪亚娜的声音隔着通讯器传来，带着不耐烦：“知道了知道了，你别总跟着我，像个跟屁虫。”
那时他正举着刚做好的防护药剂，站在暴雨里，离她的宿舍只有一步之遥。
“走吧。”
他轻声说，像是对凤凰，又像是对自己。
巨大的凤凰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鸣啼，振翅高飞，金色的火焰随着它的轨迹，在长空市的废墟上画出一道巨大的弧线，像一个彻底的告别。
***圣芙蕾雅的医务室里，琪亚娜突然捂住了心口。
剧烈的疼痛让她蜷缩起来，眼泪毫无预兆地涌了出来。
她不知道为什么哭，只觉得心里空了一块，冷风呼呼地往里灌。
窗外的樱花落了一地，像一场盛大的葬礼。
芽衣和布洛妮娅冲进来时，正看见她攥着那枚凤凰吊坠，哭得撕心裂肺。
终端屏幕上，长空市的崩坏能曲线己经恢复平静，只剩下一行冰冷的文字：检测到未知律者能量残留，疑似……凤凰。
琪亚娜看着那行字，突然想起秋凤泽总说：“凤凰是不死的神鸟，浴火重生后，就会忘记过去。”
原来他早就告诉过她结局。
只是她明白得太晚了。
金色的火焰还在长空市的上空燃烧，像一只巨大的眼睛，冷漠地注视着这个世界。
而圣芙蕾雅的樱花树下，那个总爱等在原地的少年，再也不会回来了。
他浴火重生，成了高高在上的凤凰之律者，却用最残忍的方式告诉她：有些错过，就是一生。
此时正值晚霞阳光照在秋凤泽的身上给秋凤泽加上了孤独而这场名为“追夫火葬场”的惩罚，才刚刚开始。
她将在往后的无数个日夜里，抱着这枚冰冷的吊坠，一遍遍回忆那些被她忽略的细节，一遍遍承受这份迟来的、永无止境的悔恨。
永远，没有救赎。
（读者和甜不甜）（作者我一天5更行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