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方二小姐跟大公子私下相处时，就像变了个人，肆无忌惮又乖张。
不过主子的事情他可不敢妄议，只能闭紧嘴巴。
“你这书房布置的真不错！”
书架陈列，足案横铺，棋桌长琴一应俱全。
两个三尺宽的大窗朝南，正对着院里的海棠树和盆景。
“嘿嘿，还行吧！”
方子钧对他的书房确实满意，父亲是专门找人给他翻修了。
本来是希望他带朋友回家下棋讨论功课的，没想到半年了还没有朋友。
不仅如此，他还受到学堂某些人的排挤和嘲笑。
方子钧从小生长在东平，在老家他相当于顾家子弟的存在，哪里受过这种委屈！
这半年的经历差点让他抑郁，就算父亲开解都没有用！
一旁的方蕴见他情绪忽然低落，脸上带了郁郁之色，心思微转便猜到了原因。
“好久不见呀，你在顾氏学院怎么样？”
“还好吧！”
方子钧听她问起学院的事情，神色有些不自然，明显不想多说。
“是吗？
看你这样没少挨欺负！”
方蕴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一双内尖尾翘的狐狸眼中闪着戏谑之色。
清亮的眼眸像是能透视他的内心，方子钧心虚的扭开头。
方蕴平日装傻时，眼睛是瑞凤形的，看起来平平无奇没有神采。
可方子钧见过这双眼睛的神采和厉害，他最怕的就是跟方蕴对视。
仿佛秘密全被看透了，真是一种可怕的感觉！
“什么呀？
你别瞎说！”
“好了，你跟我有什么不能说的？
咱们什么交情呀！”
方蕴玩笑似的冲他眨眨眼，轻松的缓解方子钧的尴尬。
如今到了要自尊的年龄，她自然是懂的，给个面子就好了。
两人相处起来跟兄弟一样，方子钧私下常说她不像个女郎，倒像是个男郎。
“没什么，就是锦阳的世家子很多，都比我们家有权有势！”
“然后呢？
他们瞧不上你还是孤立你？”
方蕴不以为意的拿起桌上的摆件把玩，但她的话无疑戳中了方子钧的痛点。
他沉默的抿唇不语，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说。
“说起来这是世家子的通病，还记得我们在东平时，你跟堂弟一起去私塾上学。”
“当时也总看不起那些巴结你的？
还经常跟我吐槽呢！”
方子钧听闻这话立刻拧眉反驳，显然是十分不赞同她这比喻。
“我可不是那些趋炎附势，只会拍马屁的人！”
“可从根本来说区别不大，那些人是想跟你交好，以后从方家得到好处。”
“而父亲让你进入顾氏学堂，也是为了交好他们从而获得好处。”
“顾家弟子自小见多了，自然对你喜欢不起来。”
方蕴给他分析完后，又坐在翘头案前拿起他的书翻看起来。
她随意瞥了方子钧两眼，只见他开始皱眉沉思。
她手里拿的正是方子钧目前在读的汉书，是大晋世家子弟必读的书籍。
但平日最多用的是礼记和诗经，只因大晋民风开放，世族多爱纵情享乐。
文人雅士时常举办宴会饮酒作诗，弹琴作曲。
若是不懂个琴棋书画，都没法出去社交。
方蕴对琴棋书画也下了不少功夫，但还算不上精通，勉强能拿得出手。
“那你觉得该怎么样？”
方子钧仔细思索后，自然能想明白这些事。
他心里有些无奈，但又觉得世人多是如此，他不过是其中之一。
可能那点自尊心仍旧过不去，最后又补了一句。
“我虽存了交好的功利心，但我也不至于上赶着讨好。”
“呵呵！
上赶着讨好，人家更看不起你。”
“不如好好钻研功课，多学诗词，以后让他们刮目相看。”
“若有人挤兑你，不必理会。”
方子钧心里也清楚，只是每天受人挤兑真的很难忍。
“唉！
我要是像你这般会说就好了，肯定要给对方气死！”
“没事，等以后有机会，我替你出气！”
“得了，说不定你也要受挤兑了，父亲不是让你去交好世家小娘子吗？”
“等你去试试就知道了，都是些瞧不起人的。”
方蕴第三天就去顾家试了，小姑回帖说让她过去参加春日宴。
对方说宴会邀请了不少贵族女郎，她可以趁机结识一下。
—— ——顾家门口站了一排接迎女婢，衣装皆是色彩鲜艳的最新样式。
看起来比普通人家的小姐还精致，难怪都说世家奢靡成风呢！
踏上青石阶，迈入高门槛，方蕴逐渐感受到了顾家底蕴的厚重。
琉璃飞瓦溢彩，云雀祥纹铺面，菱花隔扇，飞檐亭台。
每个地方都是精雕细琢的，顾家真是富贵极了！
方蕴一眼望去，庭院重重短墙相接，竟看不到头。
左拐右转的走了半刻钟才进入宴会庭院，女婢扭头笑着道：“方小姐，此园便是春宴之处。”
方蕴闻言抬头扫了眼牌匾，上面写着百花园。
趁着女婢交接之际，她又打量起园内景致，凉亭水榭，花园鱼池都齐全了。
光是这个百花园至少占地三西亩，更不用提其他院子了。
此时一道声音清脆的声音传来，只是声色稍显稚嫩。
“是方姐姐来了？
快进来坐！”
两人没什么交情，毕竟相处的时间太少，一时间有些生疏。
但方蕴觉得对方愿意带她一起春日宴，就挺给面子了，不管是不是因为小姑的嘱托。
她得自己想法拉近关系才是，于是她不着痕迹的打量了遍对方的妆容服饰。
十二岁的小姑娘正是爱美的年纪，看得出来她身上的春装是新做的，应该是第一次穿。
“文珠好久不见，你愈发美丽动人了！”
“这云翠裙是新做的吗？
真是好看！”
方子钧说他不是那种阿谀奉承，拍马屁的人，是因为他拉不下脸来。
但方蕴脸皮挺厚的，哄人的话张口就来。
如果几句好话就能哄对方高兴，从而达到目的，那真是太划算了！
“对，这是今年新做的春装，布料是用翠纹魏锦，绣样......”说起这个来，顾文珠立刻来了兴致。
滔滔不绝的讲述此裙的贵重，方蕴见状十分配合的露出艳羡神色。
不多不少，正好满足对方的炫耀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