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离乡我被娘塞进了张婶的驴车。车板上铺着层发霉的稻草，散发着一股潮湿的霉味，

硌得我***生疼。"招娣啊，到了那边要懂事，人家给口饭吃就不错了。

"我娘站在土路上抹眼泪，袖口把眼角蹭得通红。她粗糙的手紧紧攥着我的小手，

我能感觉到她手心里全是汗。我死死攥着衣角，看着熟悉的土坯房越来越远。那年我才八岁，

还不懂"童养媳"三个字的分量，只知道要去给一个比我大三岁的男孩当媳妇。

驴脖子上的铃铛叮当作响，像是在为我送行。"别哭了，闺女。

"张婶往我手里塞了块硬邦邦的糖，"王家条件不错，有十亩好地，你去了是享福的。

"我含着那块带着土腥味的糖，眼泪却止不住地往下掉。身后，

我两个弟弟在土路上追着驴车跑，直到拐过山坳才看不见他们的身影。驴车颠簸了整整一天，

我的胃里翻江倒海，裤腿上溅满了泥点子。傍晚时分，

张婶用粗糙的手扒拉我枯黄的头发："看这黄毛丫头瘦的，到了王家好好吃饭，

将来才能生大胖小子。"2 初到王家王家的院子比我想象的还要破。柴火堆得老高，

几只瘦骨嶙峋的母鸡在院子里刨食。一个颧骨突出的女人叉着腰站在门口——那就是我婆婆。

她眼睛像刀子一样在我身上刮来刮去。"就这？"婆婆捏着我细瘦的胳膊转了两圈，

撇着嘴对张婶说，"这丫头片子骨架太小，怕是不顶用。"张婶陪着笑："刘大姐，

这丫头虽然瘦，但手脚勤快。您养两年，准保是个好劳力。"我被安排在柴房边上的小耳房，

土炕上的苇席薄得能数清有几根。夜里，老鼠在房梁上跑来跑去，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

我缩在墙角，把脸埋在膝盖里哭，眼泪打湿了半截枕头。天还没亮，

婆婆就用扫帚柄戳我***："还睡？想让我们全家养闲人吗？"我慌忙爬起来，

腿一软差点摔倒。3 苦难开始从那天起，我成了王家的使唤丫头。

天不亮就得去村口的老井挑水，那井绳粗得勒手，我每次打水都要使出吃奶的力气。

然后是喂猪、做饭，等一家人吃完，我才能蹲在灶台边啃他们剩下的窝头渣。

王小虎比我高半个头，一脸横肉。他总爱抢我手里的吃的，还会趁婆婆不注意掐我胳膊。

有一次我躲了一下，他直接把我推倒在院子里，膝盖磕在石头上，血立刻渗了出来。

"贱骨头！"婆婆不但不责备他，反而骂我，"连个孩子都伺候不好，要你有什么用！

"那天晚上，我躲在柴房里偷偷地哭。月光从窗缝里漏进来，照在我青紫的胳膊上。

我想家了，想娘做的热乎乎的玉米糊糊，想弟弟们追在我身后叫"姐姐"的声音。

4 成长之痛十三岁那年春天，我来了月事。夜里被婆婆拉到她屋里，

她粗糙的手摸着我刚刚发育的胸脯，叹了口气："也该圆房了，指望你早点开枝散叶呢。

"我浑身发抖，不明白她在说什么。直到那天晚上，王小虎像头野兽似的扑过来，

我才明白什么叫"圆房"。我疼得直掉眼泪，他却嫌我哭丧着脸晦气，

完事后一脚把我踹到床下。第二天早上，我拖着疼痛的身体去挑水，

村里的李婶看见我脖子上的淤青，摇了摇头："造孽啊，

这么小的丫头..."5 怀孕第二年冬天，我怀上了。婆婆脸上总算有了点笑模样，

不再让***重活，每天早上还给我煮个鸡蛋。我摸着渐渐鼓起的肚子，

心里悄悄生出点盼头——不管男孩女孩，总归是我的骨肉。怀孕期间，王小虎对我更加粗暴。

有一次他喝醉了，一脚踹在我肚子上，我疼得蜷缩在地上。婆婆闻声赶来，

破天荒地骂了她儿子："你要把我孙子踹没了，看我不打断你的腿！"临盆那天，

我疼得死去活来，在土炕上滚了整整一天。接生婆把孩子抱给婆婆看时，

我听见她"呸"地吐了口唾沫："又是个赔钱货！"我的心一下子沉到了底。

6 丧女之痛女儿生下来第三天，我正在给她喂奶，她咂奶的样子像只小猫咪，

小手紧紧攥着我的衣襟。婆婆突然闯进来，一把抢过孩子就往外走。"你要干啥？

那是我闺女！"我光着脚追出去，看见她站在院子里的石磨旁，眼神凶狠得像要吃人。

我扑过去想抢回孩子，却被她狠狠推倒在地。额头磕在磨盘上，血顺着脸往下流。

"养个丫头片子浪费粮食！"她举着孩子就要往下摔，我连滚带爬地抱住她的腿哭喊："娘！

求你了！我以后多干活，我少吃点饭！"王小虎站在屋檐下抽烟，眼神躲躲闪闪不敢看我。

婆婆一脚踹开我，在我撕心裂肺的哭喊声中，孩子像个破布娃娃似的被摔在磨盘上。

那声微弱的啼哭都没来得及发出来。7 ***未遂我爬过去抱起孩子，

她小小的身体已经软了。血从她嘴角流出来，染红了我胸前的衣襟。抬头看王家的人，

他们像木头桩子似的站着，没有一个人说话。那天晚上，我把自己关在耳房里，

抱着冰冷的孩子坐了一夜。天亮时，我爬上了王家的房顶。风很大，吹得我站不稳脚。

我低头看见婆婆在院子里扫地，好像昨天什么都没发生过。"我闺女在天上等着我呢。

"我朝着东边升起的太阳笑了笑，纵身跳了下去。8 被逐出家门不知过了多久，

我在剧痛中醒来。浑身骨头像散了架，额头缠着厚厚的布条。王小虎蹲在炕边抽烟，

见我醒了就出去了。婆婆端来一碗黑乎乎的药汤放在炕沿："命还真大，阎王爷都不收你。

"她走到门口又回头，"既然你连个儿子都生不出来，我们王家也不养闲人。你走吧。

"我连女儿的尸骨都没见着，就被像垃圾一样抛弃了。离开王家那天，雨下得很大，

泥水混着泪水，我深一脚浅一脚地走，不知道该去哪。娘家回不去了，

我娘说过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9 砖窑厂我在邻村的砖窑厂找到了活计，

跟着一群男人搬砖坯。每天天不亮就要起来和泥、制坯，再把沉重的砖坯搬到晒场。

中午只有半个时辰休息，能吃上一碗稀粥和两个窝头。工头是个四十多岁的瘸子，

总爱趁我搬砖时摸我***。我不敢作声，只能咬牙忍着。有一次他把我堵在砖垛后面，

我拼命挣扎，抓起一块砖头砸在他头上，这才逃过一劫。晚上，

我和其他几个女工挤在一间草棚里睡觉。她们都是家里穷得揭不开锅才出来做工的，

有的丈夫死了，有的被婆家赶了出来。我们互相取暖，分享各自带来的咸菜。

10 遇见李建军十七岁那年夏天，我遇到了李建军。他是来拉砖的卡车司机，三十多岁，

脸上有道疤。每次来都给我带个白面馒头，还偷偷塞给我一块钱。"我老婆去年得痨病死了，

"有一次卸完砖，他蹲在车边抽烟，对我说，"想找个踏实过日子的女人。

"我像抓住救命稻草似的跟了他，哪怕他比我大十五岁。至少，

他能给我一个遮风挡雨的地方。11 新婚生活刚开始那半年还算安稳。他把我带到他村里，

住在两间漏风的土房里。他爹娘是老实巴交的农民，对我还算客气。

老太太经常给我端来一碗热腾腾的菜粥，老头会帮我修漏雨的屋顶。可没过多久，

李建军就暴露了本性。他喝了酒就打我，骂我是没人要的破烂货。我稍有反抗，

他就揪着我头发往墙上撞。有一次我躲到邻居家，他提着菜刀找上门，

吓得邻居再也不敢收留我。12 再次怀孕我发现自己怀孕时，吓得浑身发抖。

李建军得知消息后，破天荒买了两斤猪肉，说要是生个儿子就给我扯块新布做衣裳。

孕期的日子更难熬。李建军的赌瘾越来越大，输了钱就回家拿我撒气。

我挺着大肚子还要下地干活，晚上回来给他洗衣做饭。有一次他输红了眼，

抓起桌上的空酒瓶就朝我砸过来，幸好我躲得快，瓶子在墙上摔得粉碎。

13 生子临产前三天，我正在灶台做饭，突然肚子疼得站不住。他娘赶紧去村里叫接生婆，

李建军却蹲在门槛上抽烟，嘴里还骂骂咧咧嫌我耽误他去打牌。儿子生下来那天，

李建军刚好赢了点钱，买了二锅头回来喝得酩酊大醉。他抱着襁褓里的孩子嘿嘿直笑，

说这是他李家的根，以后要送他去读书考大学。我原以为生了儿子，日子能好过些。

可没过多久，他又开始夜不归宿，有时三四天不回家，回来身上就带着别的女人的香水味。

我问他，他就一巴掌扇过来："你个不下蛋的鸡，要不是看你生了儿子，早把你赶走了！

"14 被抛弃儿子刚满周岁那年冬天，李建军突然领回来一个女人，

那女人身后还跟着两个怯生生的小女孩。他把我从炕上拽起来，

指着那女人说："这是你张姐，以后她就住这儿了，你赶紧收拾东西滚蛋。

"我抱着吓得哇哇大哭的儿子，浑身止不住地发抖："李建军，我是你媳妇，

我还给你生了儿子！""谁跟你是夫妻？咱们连证都没领！"他不耐烦地推了我一把，

"我爹娘说了，你要是愿意留下也行，以后给张姐当使唤丫头，洗衣做饭带孩子。

"15 公婆的庇护他爹娘闻讯赶来，老太太抱着我儿子抹眼泪，

老头跺着脚骂李建军不是东西。"建军，招娣给你生了大孙子，你不能这么对她！

"老太太把我护在身后，"这房子是我们老两口的，要走也是你们走！

"李建军骂骂咧咧地带着那女人和她的女儿走了。没过几天，

他姐姐就把自己闲置的两间瓦房低价卖给了他。从此，我们两家人就住在同一个村子里，

抬头不见低头见，每次遇见都像仇人似的。16 骚扰不断李建军隔三差五就来闹一次，

有时是来抢孩子，有时是来要钱。他爹娘总是把我护得严严实实，老头拿着扁担在门口守着，

只要李建军敢闯进来就一扁担打过去。有一次，他趁老头下地干活，翻墙进来要抢孩子。

我和老太太拼命阻拦，他一把将老太太推倒在地。我抱起孩子就往村支书家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