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奶奶隐瞒的“夜哭鬼”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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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端着那碗汤,手抖得跟筛糠似的。

汤面漂着三片槐花,红得不像花,像三片薄刀片。

奶奶的手枯枝一样搭在我腕上,指甲缝里嵌着黑泥,像刚刨过坟。

“喝吧,宝儿,喝完就不怕了。”

她嗓子沙沙的,像磨钝的锯条拉木头。

我瞅她一眼,灯光底下,她眼白泛黄,瞳孔却深得像井。

我心里打鼓:这汤要是喝了,我怕不是得把魂儿留下?

“奶,这汤……啥做的?”

***笑一声,声音劈叉。

奶奶咧嘴,露出缺了门牙的洞:“老槐树的根,加井底的泥,再滴三滴夜哭鬼的眼泪。”

我手一抖,汤洒了点,落在手背,烫得我一哆嗦——可那烫劲儿一过,竟凉丝丝,像有只冰虫子往皮里钻。

我不敢喝,也不敢放。

奶奶盯着我,嘴角慢慢往下耷拉,像被线拽着:“你爷当年也没喝,结果呢?

被树拖走了。”

我心里“咯噔”一下。

爷爷当年失踪,村里人都说他是喝醉了掉井里,可井里从没捞出过尸。

奶奶的手忽然收紧,指甲掐进我肉里:“阿秀等得不耐烦了。”

阿秀——这名字一冒出来,屋里的灯“刺啦”闪了三下。

灯泡上的灰扑簌簌往下掉,像头皮屑。

我咽口唾沫,嗓子眼干得冒火:“奶,阿秀……到底咋死的?”

奶奶不答,只抬手往窗外一指。

窗外,老槐树的影子正慢慢往屋里爬,枝桠贴着窗户纸,像有人在外头用手指头挠。

“你自个儿听。”

奶奶声音压得极低。

我屏住呼吸,果然听见风里夹着细细的哭声——“呜呜……呜呜……”像小孩,又像女人,拖着长音,一声接一声,往人骨缝里钻。

我坐不住了,端着汤往门口走。

奶奶没拦,她站在灯影里,脸被光割得一半明一半暗,像庙里剥了漆的鬼判。

门一开,夜风呼地扑进来,带着湿冷的土腥。

哭声更近了,像贴在我耳后。

我循着声往老槐树走,每一步都踩在自个心跳上。

月亮被云啃得只剩半拉,光惨白,照得树影子在地下乱爬。

树底下,蹲着个小女孩,背对着我,肩膀一抖一抖,哭得抽抽噎噎。

我喉咙发紧:“二妞?”

女孩回头,脸却是一片模糊,像被水晕开的墨,只看见一张嘴,血红,一张一合:“哥,我冷。”

我吓得倒退两步,脚后跟绊到树根,一***坐地上。

手里的汤碗扣翻,汤渗进泥里,冒起一串小泡,像地底下有张嘴在吸。

树根底下,慢慢浮出一张人脸——阿秀。

还是那张白得发青的脸,眼窝黑得像两口井,嘴角却扬着,笑得温柔又瘆人。

“宝儿,”她声音轻得像风,“你爷当年也在这儿,跪着求我。”

我嗓子发干:“求……求啥?”

“求我别带他走。”

她抬手,指尖滴着黑水,“可我等太久了,总得有人陪。”

我浑身汗毛竖得跟麦芒似的,想跑,却发现脚踝被树根缠住,冰凉,滑腻,像蛇。

阿秀的脸渐渐逼近,我闻到她嘴里喷出的味——冷檀香混着腐土,像从坟里扒出来的被褥。

我闭上眼,听见自己心跳擂鼓,耳边却忽地一静。

再睁眼,树底下空了,只剩那碗翻扣的汤,慢慢被泥地吸干。

我拖着发麻的腿往回跑。

老宅的门半掩,灯光昏黄,像只半闭的眼。

奶奶坐在灯下,手里捏着根针,针尖在头皮上蹭了蹭,开始穿线。

线是老红色的,像晒干的血筋。

“奶,我……我碰见阿秀了。”

奶奶头也不抬,针尖往鞋底一扎,再一拉:“她跟你说啥?”

我咽口唾沫:“她说……要人陪。”

奶奶“嗯”了一声,声音拖得老长:“她缺个新郎。”

我心里“咯噔”一下,脚底板窜上一股凉气:“谁……谁当新郎?”

奶奶抬眼,眼白在灯下泛着黄,嘴角却一点点扬起:“谁回来,谁就是。”

我嗓子发紧:“那我……”奶奶忽然伸手,按住我肩膀。

她的手冰凉,像两块冻肉,指甲却掐得我生疼:“你爷跑了,轮到你。”

我浑身一抖,奶奶的指甲又紧了紧:“别怕,夜哭鬼哭够七七西十九天,就闭眼。

你熬过今晚,就算过关。”

我颤声问:“那要是熬不过?”

奶奶咧嘴,黑洞洞的嘴像口井:“那就下去陪她。”

夜里,我被安排睡在爷当年的屋。

门板吱呀一声合上,屋里黑得伸手不见五指。

我躺在床上,被褥潮得能拧出水,霉味往鼻子里钻,像烂木头拌了死老鼠。

窗外,老槐树的影子在墙上爬,枝桠像手指,一点点往我身上探。

我睁着眼,数心跳,数到第七十下,哭声又起了——“呜呜……呜呜……”这回,哭声就在窗外,贴着窗棂,像有人把嘴贴在玻璃上。

我浑身绷紧,汗水顺着脊梁往下淌,浸透了褥子。

忽然,“笃、笃、笃”——窗棂被轻轻叩了三下。

我屏住呼吸,眼珠子瞪得生疼。

叩声又响,比刚才重,像用指节敲。

我颤着嗓子问:“谁?”

哭声停了,片刻,一个女声轻轻回:“宝儿,开门呀,奶奶给你送汤来了……”我浑身血都凉了——奶奶明明睡在东屋。

窗外,月光忽地一亮,我看见窗纸上映出一张脸——没有五官,只有一张嘴,血红,一张一合:“开门……”我死死攥住被角,指甲掐进掌心,疼得钻心。

那嘴越张越大,越张越大,像要把整扇窗吞进去。

我闭上眼,听见自己牙齿打战,“咯咯咯”,像嚼碎冰碴。

忽地,一声鸡叫划破夜空。

窗纸上的脸倏地散了,只剩月光惨白。

我瘫在床上,浑身像被水泡过,冷汗热汗交成一股,顺着腿往下淌。

窗外,老槐树静静立着,枝桠间,似乎吊着个小小的红影,一晃,就不见了。

天蒙蒙亮,我拖着发软的腿去找奶奶。

她坐在灶台前,锅里熬着汤,香味冲鼻,却甜得发苦。

我嗓子沙哑:“奶,我熬过去了。”

奶奶没回头,只搅着锅铲,声音轻得像风:“今晚,她还会来。”

我腿一软,差点跪下:“那……那我咋办?”

奶奶舀起一勺汤,汤面漂着三片槐花,红得刺眼:“喝了,就能睡个好觉。”

我盯着那汤,胃里翻江倒海。

奶奶把勺递到我嘴边,声音低得像哄小孩:“喝吧,喝了,就听不见她哭了。”

我张嘴,舌尖刚碰到汤,一股冷檀香猛地窜上脑门。

我眼前一黑,最后一眼,看见奶奶嘴角裂到耳根,黑洞洞的嘴像口井——井里,阿秀正仰头冲我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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