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萧坐在软垫上，天蓝色纱裙裙摆铺展开，鲸骨撑架让她不得不首起腰板。
车窗外，掠过成片的葡萄园，夕阳将藤蔓的影子拉得很长，远处的庄园尖顶在暮色里泛着冷白的光。
“待会儿见了伯爵夫人，少说话多微笑。”
卡特里娜理了理袖口的蕾丝，语气带着惯有的优雅。
安萧指尖摩挲着膝上的银质食盒，里面是她下午刚做好的草莓奶油蛋糕，顶层用果酱画了朵简单的蔷薇。
“知道了母亲。”
她轻声应着，目光落在食盒搭扣上——那是玛莎特意找的小银锁，刻着卷草纹，倒添了几分精致。
马车在庄园门口停下时，己有仆人候着。
安萧扶着卡特里娜的手下车，裙摆扫过石阶，带起一阵淡淡的黄油甜香。
伯爵府的庄园比她想象的更阔气，铁艺大门上缠着蔷薇的藤蔓，庭院里的石雕喷泉在池子里溅出丝丝银花。
“ 卡特里娜，你可算来了。”
一个穿着酒红色礼服的妇人迎上来，是安德拉的母亲伊莎贝拉伯爵夫人。
两人行着贴面礼，裙摆相碰发出细碎的声响，“我还说，再不来我可要让人去催了。”
“路上耽搁了些，”卡特里娜笑着回礼:“你这庄园的景色，倒是一年比一年好看。”
安萧跟在后面，目光被庭院角落的乐队吸引——几个穿制服的乐师正调试着鲁特琴，琴弦拨动的声音混着晚风飘过来。
正看着，忽然被人轻轻撞了下胳膊。
“ 埃莉诺？”
一个穿粉色纱裙的少女站在面前，金发梳成繁复的发髻，缀着珍珠串，正是安德拉。
安萧看见来人，晃了晃手里的银食盒，笑意温和：“生日快乐，安德拉。
一点小礼物，希望你喜欢。”
安德拉挑眉，让侍女接过食盒，指尖不经意地碰了下盒面：“这里面是什么?是我做的蛋糕，尝尝看?”说话间，伊莎贝拉己和卡特里娜走进宴会厅，水晶灯的光芒透过敞开的门涌出来，混着食物的香气和宾客的笑谈声。
安德拉撇了撇嘴，却还是扬了扬下巴：“算你有心，先进去坐吧，宴会马上开始了。”
安萧跟着她走进宴会厅，目光飞快扫过全场——长长的餐桌上摆满了烤鹅、炖鹿肉和堆成小山的蜜饯，贵族男女们端着酒杯交谈，裙摆与靴底在大理石地面上摩擦，发出窸窣的声响。
而她手里的银食盒，在满桌的金银器皿间，竟也透出几分独特的暖意。
旁边又陆陆续续来了几个贵族小姐跟安德拉攀谈着。
她默默走向长桌末端，她本就不习惯这些繁琐的衣服，将她的肩膀压的酸痛，坐下才得以缓解。
宴会厅中央的鲁特琴忽然响起一串轻快的旋律，乐师们弹奏着音乐，原本低语的宾客们渐渐安静。
伊莎贝拉夫人走上台前，银质的头冠在水晶灯下闪着光：“感谢各位来参加小女安德拉的生日宴，今晚，让我们尽情享用美食与音乐。”
话音刚落，仆人们便端着托盘穿梭起来，银盘里的烤鹅油光锃亮，表皮酥脆得仿佛一碰就会碎裂，旁边堆着蘸了果酱的烤苹果，甜香混着肉香扑面而来。
安萧面前很快摆上了一小份鹿肉，肉质炖得软烂，却带着股浓重的香料味，让她不由想起自己做的蛋糕。
安德拉被一群贵族小姐围着，夸赞她的礼服和宝石手链，眼角余光瞥见安萧独自坐着，开口到：“埃莉诺，我想尝尝你送我的礼物。”
安萧一怔，见众人目光都聚了过来，只好起身走到角落，让侍女打开银食盒。
奶油的甜香瞬间漫过餐桌，连正在切肉的约克公爵儿子里昂都抬了眼。
“这是什么？”
有位小姐好奇地探头，看着那蓬松的淡黄色糕体，上面鲜红的草莓像一颗颗小宝石。
“叫蛋糕，”安萧拿起银叉，轻轻划开一块，“用牛奶和鸡蛋做的。”
安德拉被香味勾得动了心，率先叉了一小块送进嘴里，眼睛倏地睁大——松软的蛋糕在舌尖化开，奶油的绵甜裹着草莓的微酸，比她吃的任何东西都要好吃。
“这味道……”她话没说完，就见里昂也取了一块，细细咀嚼着，看向安萧的目光多了几分崇拜。
卡特里娜端着酒杯走过来，嘴角噙着满意的笑：“看来你的手艺还不错。”
安萧刚要回话，忽然听见乐师们换了曲调，节奏变得明快起来。
几位骑士模样的青年走进厅中，其中一个正是西奥多，他朝安萧扬了扬眉，随即拔出佩剑，与同伴跳起了剑舞。
金属碰撞声与琴声交织，宾客们的叫好声此起彼伏，宴会厅的气氛彻底热了起来。
安萧看着西奥多挥剑时斗篷扬起的弧度，忽然觉得这中世纪的剑舞倒比现代的街舞多了几分野性的张力。
正看得出神，手腕被轻轻碰了下，转头见里昂端着两杯果酒站在旁边，银灰色的外套上沾了点蛋糕的奶油渍。
“你好埃莉诺小姐。”
里昂将手中的酒杯递过去，“这果酒是用庄园里的野莓酿的，配你的蛋糕正好。”
安萧接过酒杯，指尖碰到杯壁的凉意，轻声道了谢。
她抿了一口，酸甜的果香在舌尖散开，确实比方才的鹿肉更合口味。
“这蛋糕的做法，真是你从东方食谱上学的？”
里昂靠在餐桌边，目光落在空了大半的银食盒上，“我在宫廷里也尝过不少东方点心，却从没见过这样蓬松的。”
安萧指尖在杯沿轻轻划着圈，避开里昂探究的目光，笑道：“是从一本旧食谱上看来的，上面的字有些模糊，我试着改了几处，没想到竟成了。”
她总不能说这是现代烤箱的功劳，只能把功劳推给“东方智慧”。
“你要是喜欢，下次我让玛莎送些配方到公爵府。”
里昂眼睛亮了亮：“那可太感谢了。
我母亲总说宫里的甜点吃着腻，想必会喜欢。”
他说着，又拿起一块剩下的蛋糕碎屑，放进嘴里细细咂摸，“说起来，你这手艺倒是比宫廷糕点师还巧，若是开家点心铺，怕是要挤满贵族子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