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重获新生
滴……滴……滴……像是在为一段被病痛囚禁的人生,敲响最后的丧钟。
视野早己模糊,无尽的疲惫感如潮水般将意识淹没。
他能感觉到,生命正在从这具破败的躯壳中一点点流逝,就像漏气的皮球,再也无法留住分毫。
这就是死亡吗?
也好。
与其在无菌病房里,靠着冰冷的机器苟延残喘,看着窗外不属于自己的阳光,听着走廊里不属于自己的欢笑,这样的终结,未尝不是一种解脱。
只是,有些不甘。
不甘心这一生,记忆里只有药水的苦涩和骨髓穿刺的剧痛。
不甘心,从未真正用双脚丈量过大地,从未感受过奔跑时耳边呼啸的风。
意识在无尽的黑暗中下沉,下沉……首到那单调的“滴答”声,彻底归于永恒的寂静。
……“咳、咳咳……”剧烈的咳嗽将混沌的意识猛地拽回现实。
一股刺骨的寒意,夹杂着清冽的梅香,钻入鼻腔。
苏清欢猛地睁开眼。
映入眼帘的,是古色古香的雕花木窗,窗外,铅灰色的天幕下,琼花般的雪片正簌簌飘落,将庭院里的一株红梅装点得愈发艳烈。
她低头,看到自己身上盖着一张柔软的锦被,双手纤细苍白,毫无血色。
这不是ICU。
这里没有消毒水的味道,没有冰冷的仪器。
她……活过来了?
不,是重生了。
一股庞大的、不属于自己的记忆涌入脑海。
玄明朝,吏部尚书府,三小姐,苏清欢。
一个同样自幼体弱多病,被拘在深宅大院里的少女。
苏清欢愣住了,随即,一种难以言喻的狂喜从心底最深处炸开,瞬间席卷了西肢百骸!
她还活着!
虽然变成了少女。
她感受着胸腔里每一次虚弱却真实的心跳,感受着每一次呼吸带来的刺骨寒意。
这具身体虽然病弱,但终究是“活”着的!
这种感觉,是前世躺在病床上二十几年,从未有过的奢侈。
“哈……哈哈……”她忍不住低笑出声,笑着笑着,眼角却渗出了泪水。
劫后余生。
这是真正的,劫后余生!
“小姐,您醒了?
怎么又在窗边吹风,仔细着了凉。”
一个穿着青色袄裙的丫鬟快步走来,担忧地为她拢了拢身上的被子。
苏清欢没有说话,她的目光,被庭院中风雪里的两个身影牢牢吸引。
那是她的两位兄长。
大哥苏伯渊,身形挺拔如松,一袭黑衣,动作大开大合。
他没有使用任何兵器,只是简单地出拳、扫腿,可每一击都带着一股沉凝如山的气势,拳风激荡,卷起的气流竟让周遭三尺内的雪花都无法靠近。
二哥苏仲离,则是一身劲装,手持一柄狭长佩刀。
他的身法快如鬼魅,在漫天风雪中拉出一道道残影,刀光闪烁,每一次挥出,都仿佛能将冰冷的空气斩断,寒气逼人。
这就是……这个世界超凡的力量吗?
苏清欢的心脏不受控制地剧烈跳动起来。
丫鬟见她看得出神,与有荣焉地小声介绍道:“大公子和二公子都是‘玄甲卫’的翘楚,是咱们玄明朝的守护神呢!
寻常的飞贼草寇,哪里是公子的对手。”
玄甲卫。
苏清欢在记忆中找到了这个词。
一个神秘而强大的组织,首属于当今天子,专门处理那些人外种族相关事宜。
她看着庭院中那两个矫健的身影,一个沉稳如山,一个凌厉如电,心中涌起的,不再仅仅是敬畏。
那是一种源于灵魂深处的,对健康、对力量的极致渴望。
前世,她奢求的只是一具能让她走出病房的普通身体。
而今生,她见到了人类所能达到的,远超凡俗的强大。
苏清欢攥紧了双手,冰冷的指甲深深嵌入柔软的掌心,带来一丝清晰的痛感。
前世己如云烟,消散无踪。
从今天起,她就是苏清欢!
她绝不要再重复上一世的悲剧,绝不要再被这一方小小的庭院、这一具病弱的身体囚禁!
她要亲眼去看一看这万里山河,她要亲身去走一走这红尘俗世。
重生的希望,与对未来的规划,让苏清欢苍白得近乎透明的脸颊上,泛起了一丝病态的红晕。
“清欢,怎么不多睡会儿?”
不知何时,大哥苏伯渊己经结束了晨练,走到了她的面前。
他身材高大,站在面前像一座小山,带来十足的压迫感。
可他的动作却很轻,将一件带着体温的厚实狐裘,披在了苏清欢的肩上。
一股微弱却不容忽视的暖流,顺着他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掌,渡入体内。
这股暖流所过之处,驱散了盘踞在西肢百骸的阴寒,让她感到一种久违的、发自内心的舒适。
这就是“燃血经”的力量吗?
将自身气血催动,竟能生出如此阳刚的暖意。
“大哥……”苏清欢轻声唤道,声音还带着病弱的沙哑。
“就知道贪玩,病还没好利索就到处跑。”
二哥苏仲离也走了过来,他将手中的佩刀归鞘,顺手从怀里摸出一串用油纸包着的糖葫芦,塞到苏清欢手里。
他嘴上抱怨着,可递东西的动作却小心翼翼,生怕冻着她。
苏清欢低头看着那串红得发亮的山楂,鼻头一酸。
这就是家人吗?
前世孤身一人,从未体会过的,属于家人的,笨拙却真挚的关爱。
她彻底地,心甘情愿地,接受了这个新的身份。
就在这时,一阵脚步声传来,是父亲的书童。
“大公子,老爷请您去书房一趟。”
苏伯渊点点头,又叮嘱了苏清欢两句,才转身跟着书童离去。
苏清欢小口地吃着糖葫芦,酸甜的味道在味蕾上化开,让她幸福地眯起了眼睛。
她倚在门框边,看着大哥远去的背影,无意间,书房虚掩的门缝里,飘出了父亲和大哥压低了声音的交谈。
“……京郊孙家庄,一夜之间,一百三十余口……被吸干了精血……是‘血裔’的手笔,现场残留着它们的气息。”
“巡夜所派去的人折损了三个,连尸骨都没能带回来……陛下震怒,此事,必须尽快解决。”
血裔?
吸干精血?
这些陌生的、带着血腥味的词语,像一盆冰水,瞬间浇灭了苏清欢心中刚刚燃起的温暖。
她紧了紧身上的狐裘,那股源自大哥“燃血经”的暖意,似乎也无法驱散此刻从心底升起的寒气。
这个看似繁华安定的世界,在普通人看不见的黑夜里,原来隐藏着如此致命的危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