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茶阁初立江南的梅雨缠缠绵绵下了半月,
废弃的茶庄里霉味与茶香诡异地交织在一起。姜茶茶站在二楼窗前,
看着庭院中十几个女子在雨中操练匕首技法。她们中最小的才十二岁,
手腕细得仿佛一折就断,眼神却比刀锋还冷。"第三式,刺喉!"随着号令,
十几把匕首同时向前突刺,雨水顺着她们的发梢滴落,没人伸手去擦。"停。
"姜茶茶轻声道,声音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中,"青黛,手腕再抬高两寸。柳枝,
呼吸乱了。"她转身时,
黑袍下摆扫过地板上未干的血迹——那是三天前试图偷袭茶阁的杀手留下的。短短半年,
已经有七拨人来找麻烦,有的是仇家,有的是同行。"小姐,柳姑娘到了。"小桃轻声禀报,
手里捧着刚煎好的药。自从京城那场大火后,姜茶茶就落下了咳血的毛病。偏厅里,
一个着素色衣裙的女子正在沏茶。她手指修长,腕间有道狰狞的疤痕,动作却行云流水。
听到脚步声,她头也不抬:"今年的龙井,涩味重了。""前朝尚宫局的茶艺姑姑,
果然名不虚传。"姜茶茶在对面坐下,面具在烛光下泛着冷光。柳无眉终于抬眼,
眸子里沉淀着深宫二十年的阴霾:"姜姑娘好手段,连我这种活死人都能挖出来。
"她从怀中取出一卷泛黄的绢帕:"你要的东西。元和十二年腊月初八,
安国侯夫人暴毙前三日,礼部侍郎周显之妻进宫觐见太后,带走了一盒'雪里红'。
"姜茶茶瞳孔微缩。"雪里红",宫廷秘药,无色无味,中毒者如风寒猝死。
"周夫人与我母亲有何仇怨?""仇?"柳无眉古怪地笑了,"周家小姐当年想嫁安国侯,
被你父亲当众拒婚。就这么简单。"茶杯在姜茶茶手中裂开一道细纹。就为这点龌龊心思,
周氏便与林氏合谋毒杀主母?"还有件事。"柳无眉压低声音,"现任东厂提督冯保,
是周家奶娘的儿子。"房门突然被推开,萧无痕带着一身水汽闯进来,
银质面具上沾着血:"冯保派人盯上了茶阁。刚处理掉三个探子,但瞒不了多久。
"他瞥见柳无眉,瞬间拔刀。姜茶茶抬手拦住:"自己人。""你疯了?
"萧无痕扯着她走到廊下,"周家与冯保是姻亲!动周家就是直接挑衅东厂!
"雨水顺着姜茶茶的面具边缘滴落。她想起母亲临终时嘴角那抹暗红,
想起山庄里无数个痛不欲生的夜晚。"你知道我为什么给组织取名'茶阁'吗?"她轻声道,
"因为我娘最爱茶花。她死的那年,满院茶花一夜枯死。"萧无痕沉默良久,
最终叹了口气:"冯保有个致命弱点——哮喘。他随身携带的药瓶里装着'九息散'。
"姜茶茶望向庭院。雨中训练的少女们已经列队站立,最前排的青黛举起匕首向她致意,
眼神炽热如焚。"准备茶花宴。"她转身对柳无眉说,"周夫人不是最爱赏茶花吗?
我们送她一场永生难忘的宴会。"小桃端着药追上来:"小姐,该喝药了。
"姜茶茶接过药碗一饮而尽,舌尖尝到血腥味。无所谓,她的血早就冷了。
就像茶阁地窖里那些精心打磨的刑具,就像周家即将面对的命运。梅雨还在下,
仿佛要洗净世间所有污秽。但有些血,必须用血来洗。
第二章:血色茶宴周府后花园的茶花开得正艳。周夫人抚摸着腕上的翡翠镯子,
满意地看着满座贵妇。这是她花重金从岭南移栽的名贵品种"十八学士",
特意为赏茶宴准备的。"听说这花儿要拿人血浇灌才开得好呢。
"周夫人笑着对身旁的御史夫人说。一阵香风飘来,新来的茶艺师正点燃茶花熏香。
这女子蒙着面纱,手腕上一道疤像蜈蚣般狰狞,但点茶手法行云流水,看得众人啧啧称奇。
"这是从南边来的柳娘子。"管家躬身介绍,"最擅茶道。"周夫人刚要开口,
突然胸口一阵刺痛。她熟悉这种感觉——她的哮喘要犯了。手指颤抖着摸向腰间锦囊,
那里常备着"九息散"。"夫人可是不适?"茶艺师不知何时跪坐在她身旁,
手中捧着一个青瓷小瓶,"这是民女家传的'百花息',专治气逆。"周夫人迟疑间接过,
嗅到一股清冽花香。她抿了一口,甜中带苦,但胸口的窒闷立刻缓解。
"倒是比太医院的..."话未说完,她突然瞪大眼睛。喉咙像是被千万根针扎着,
视线里茶花的红变成了血的颜色。她抓挠着脖子,在众人惊呼中栽倒在地。"快请太医!
"御史夫人尖叫。茶艺师悄然退至廊柱阴影处,面纱下的唇角微勾。
那瓶"解药"里掺了"红颜醉",中毒者会清晰感受全身血液逐渐凝固的痛苦,
却连一根手指都动不了。前院突然传来嘈杂声。管家慌张跑来:"不好了!
老爷的书房走水了!"混乱中,没人注意到茶艺师消失在假山后。柳无眉脱下外袍反穿,
从狗洞钻出周府。三丈外的槐树下,青黛正等着她。"账册换了?""换了。
"青黛拍拍包袱,"真的在这儿,周显与二皇子余党的往来记录比我们想的还多。
"两人刚转身,巷子前后突然亮起火把。十余名东厂番子围了上来,
为首的笑出一口黄牙:"提督大人果然神机妙算,就知道有人要趁乱..."寒光闪过,
黄牙番子的喉咙多了个血洞。萧无痕从屋顶跃下,刀光如雪,瞬间又放倒三人。"走!
"他甩出烟雾弹,拉着二人冲进暗巷。东厂大堂,冯保正在把玩一个玉雕茶花。
这阉人四十出头,面白无须,手指保养得比闺秀还细腻。"督公!
"一个番子跌跌撞撞跑进来,"周大人...周大人他..."冯保皱眉:"说清楚。
""锦衣卫在周家密室发现了龙袍玉玺!陈指挥使当场就拿人了!"玉茶花在冯保掌心碎裂。
他慢慢摊开手,鲜血混着玉粉滴落:"查。最近所有接触过周家的人,一个不漏。
"第三章:剥茧抽丝茶阁地窖里,油灯将三道人影投在墙上。
姜茶茶翻阅着从周府带出的真账册,指尖在某页突然停住。"元和十三年春,
太后赐周显雪里红二两..."她轻声念出这行被刻意写小的字,"后面被墨污了。
"柳无眉凑近看:"是血。周显记账时手在抖。"萧无痕突然推门进来,
黑袍上沾着新鲜的血迹:"冯保的人摸到城南了,最迟明早就会找到这里。""够快了。
"姜茶茶合上册子,"青黛,你去盯着周府老仆周福,他伺候过三代周家人,肯定知道更多。
"青黛点点头。这姑娘才十六岁,父亲被周显陷害而死,
自愿卖身进周府为婢三年就为收集证据。子时更鼓刚过,青黛就拖着个麻袋回来了。
解开一看,是个六十多岁的干瘦老头,嘴里塞着破布。"小姐猜得没错,"青黛喘着气说,
"这老东西收拾细软要跑。"姜茶茶蹲下身,取出老头嘴里的布:"周福,认得我是谁吗?
"老头浑浊的眼珠转了转,突然剧烈挣扎起来:"鬼...鬼啊!""看来认得。
"姜茶茶摘下面具,疤痕在烛光下更显狰狞,"说说吧,元和十二年,
太后为什么给我娘雪里红?
真的不知...只听说...听说安国侯夫人撞见了太后与..."一支弩箭突然穿透窗纸,
正中周福咽喉。萧无痕立刻追出去,只看到墙头黑影一闪而过。"东厂的追魂箭。
"他捡起箭杆,上面刻着细小的冯字。姜茶茶掰开周福紧握的手,里面藏着个蜡丸。
碾碎后是张字条,只有五个字:"太子非亲生"。众人脸色顿变。若此事为真,
就是动摇国本的大罪。"青黛,你去..."姜茶茶话未说完,
院外突然传来哨箭声——这是外围警戒的信号。"至少三十人!"小桃慌张跑来,
"全是东厂精锐!"萧无痕一把拉过姜茶茶:"密道走!""不行!
账册...""我带出来了!"青黛抓起包袱,"小姐先走,我断后!
"姜茶茶被萧无痕硬拽进密道。石门关闭前最后一刻,她看到青黛抽出双刀站在院中,
月光把那道纤细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三日后,姜茶茶在约定地点没等到青黛。
来的是个卖花女童,递给她一支干枯的茶花。"有位姐姐让我把这个给戴面具的夫人。
"花蕊里卷着张小纸条:"周福言,太后与冯保为对食。冯保每旬三往慈宁宫送'茶花',
实为处子血。"纸条背面还有用血写的一行小字:"婢子不辱使命。"萧无痕调查回来时,
看到姜茶茶正对着桌上的茶花发呆。面具放在一旁,烛光映着她半边完好的脸,竟有泪痕。
"青黛还活着。"他轻声说,"但...在东厂诏狱。"姜茶茶猛地抬头。"冯保亲自审的。
"萧无痕拳头捏得咯咯响,"他们...砍了她四肢做成人彘,就为问出茶阁位置。
"茶杯在姜茶茶手中粉碎。瓷片扎进掌心,血滴在干茶花上,像是枯萎的花突然有了生命。
第四章:人彘之怒东厂诏狱最深处的水牢,青黛被装在个瓮里,只露出个脑袋。
曾经灵动的眼睛现在像两口枯井,听到脚步声也没反应。"还活着呢。
"狱卒用棍子戳了戳她额头,"督公说这叫'人瓮',比人彘新鲜些,至少能说话。
"另一个狱卒提来桶盐水:"该浇花了。"惨叫声中,
姜茶茶在阴影里数清了守卫——八个明哨,四个暗岗。萧无痕的情报没错,
冯保把青黛当诱饵,就等茶阁来救人。她悄然后退,却在转角撞上一个番子。对方刚要喊,
喉间就多了根毒针。但倒地声还是惊动了守卫。"有刺客!
"箭雨追着姜茶茶的背影没入黑暗。计划必须提前了。黎明时分,
一队东厂番子押着个蒙头套的犯人进入诏狱。领头百户亮出令牌:"督公要的人,单独关押。
"守卫检查令牌无误,放他们进入地牢。头套摘下,
露出张满是鞭痕的脸——竟是三日前失踪的红绡。"大人..."她虚弱地对暗处道,
"奴婢找到茶阁老巢了..."阴影中走出个穿蟒袍的白面太监,正是冯保。
他捏起红绡下巴:"说来听听。"红绡突然笑了。她猛地咬破藏在牙间的毒囊,
血喷了冯保一脸:"下地狱听吧!"与此同时,姜茶茶从水渠潜入,找到了青黛。
看到昔日活泼的姑娘变成这副模样,她面具下的脸第一次露出痛色。
"小...姐..."青黛气若游丝,
"别...看..."姜茶茶轻轻抚开她额前碎发:"我来带你回家。"短刀精准刺入心脏,
青黛最后的表情竟是解脱的微笑。爆炸声突然震动整个诏狱。萧无痕按计划点燃了火药库。
姜茶茶背起青黛的瓮,在浓烟中冲向出口。一支弩箭突然穿透烟雾,正中她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