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跳台上的“复仇”与直播间的“暗涌”
沈钰安把自己挂在单杠上，做着拉伸动作，脚踝的酸胀感顺着脊椎爬上来，像条细细的虫子。
她低头看着地面，昨天首播间里那个“小辣椒”的脸突然钻进脑海——染着焦糖色卷发，眼尾上挑，笑起来带着点狡黠的刻薄。
“安姐，发什么呆呢？”
林晓晓抱着训练板从旁边跑过，马尾辫甩得像小鞭子，“教练说今天加练307B，你可得稳住啊。”
307B，反身翻腾三周半屈体，沈钰安的拿手动作，也是她最容易在细节上出纰漏的动作。
她从单杠上跳下来，拍了拍脸颊：“知道了，保证让水花比你昨天的笑声还小。”
林晓晓“切”了一声，眼睛却亮晶晶的：“对了，昨天那个‘小辣椒’，我回去翻了她以前的首播，她居然采访过体操队的李姐，还挺专业的呢。”
沈钰安的动作顿了顿。
“专业？”
她想起那个夸张的模仿动作，嘴角撇了撇，“拿别人的失误当笑料，也算专业？”
“人家那是节目效果嘛。”
林晓晓凑过来，压低声音，“而且我听队里宣传干事说，她粉丝好多的，上次有个运动员被网暴，还是她帮忙澄清的。”
沈钰安没接话，转身走向跳台。
十米高的地方，风好像都比地面冷一些。
她站在边缘，脚趾蜷缩着抠住跳台边缘的防滑纹——这是她紧张时的小动作，连教练都没发现。
“沈钰安，注意起跳角度！”
教练的吼声从下面传来。
她深吸一口气，双臂向上扬起，像只准备展翅的鸟。
脑海里突然闪过谢一昕那句“有这功夫敲键盘，不如多练两个动作”，火气“噌”地一下窜上来。
起跳，腾空，身体在空中划出流畅的弧线。
翻转的瞬间，她仿佛看到首播间里滚动的弹幕，听到那些模糊的笑声。
腰腹猛地发力，将动作做得比平时更标准、更利落——像是在对那个素未谋面的主播宣战：你看，这才是运动员该有的样子。
“砰！”
水花压得比预想中更好，几乎是一声闷响。
教练在下面吹了声口哨：“不错！
再来一组！”
沈钰安浮出水面，抹了把脸上的水珠，嘴角忍不住向上扬了扬。
或许，这就是她的“复仇”方式——用更完美的动作，堵上那些说三道西的嘴。
而此时的谢一昕，正对着镜子揉着发肿的扁桃体。
凌晨三点才下播，嗓子哑得像砂纸摩擦。
助理把一杯温蜂蜜水放在她面前：“昕姐，昨天那个‘国家跳水预备役’，真查出来点东西。”
谢一昕挑眉，接过水杯抿了一口。
“IP地址确实是国家跳水队训练基地，而且这个账号只在你首播时登录过，平时一点痕迹都没有。”
助理点开平板上的数据分析图，“更巧的是，昨天下午跳水队有公开训练，沈钰安——就是那个拿过世锦赛银牌的小将，训练量比平时多了三成。”
谢一昕的手指顿在杯沿上。
沈钰安这个名字，她有点印象。
去年全锦赛时，她被临时拉去做过场边解说，那个小姑娘站在跳台上时，眼神亮得像有光，跳下水时却安静得像条鱼。
“你是说……”谢一昕的声音有点哑，“那个‘预备役’，可能是沈钰安？”
“不好说，但可能性很大。”
助理推了推眼镜，“她的社交账号都是队里管的，自己用小号看首播很正常。
而且她昨天的训练内容，正好是你模仿的那个体操动作对应的跳水技术——行了。”
谢一昕打断她，把水杯放在桌上，“查这个干嘛？
粉丝爱看互怼，咱们就给点素材。”
话是这么说，她却打开了浏览器，搜索“沈钰安 比赛视频”。
屏幕上跳出那个穿着红色泳衣的小姑娘，站在十米台上，阳光落在她发梢，像镀了层金边。
起跳，翻腾，入水，动作干净得像被剪刀裁过的纸。
谢一昕盯着屏幕里那个在空中舒展的身影，突然想起自己刚入行时，被前辈嘲讽“除了嘴贫什么都不会”。
那时候她也是这样，憋着一股劲，把所有质疑都变成首播时的段子，笑着笑着，就真的熬过来了。
“昕姐，下午有个体育用品的推广会，对方特别提到想让你聊聊近期的体育赛事。”
助理在旁边提醒。
谢一昕关掉视频，揉了揉太阳穴：“知道了。
把沈钰安最近的比赛录像发我一份。”
助理愣了一下：“你要这个干嘛？”
“万一有人问呢？”
谢一昕对着镜子扯出一个标准的“小辣椒”式笑容，眼底却掠过一丝自己都没察觉的认真，“总不能露怯吧。”
下午的推广会设在一个露天广场，阳光炽烈得晃眼。
谢一昕穿着赞助商提供的运动服，扎着高马尾，少了首播间的浓妆，倒显得清爽利落。
主持人按照流程，把话题引到近期的体育赛事上。
“说到跳水，最近世锦赛在即，大家最期待哪位选手的表现呢？”
主持人对着台下的观众挥手。
人群里有人喊“沈钰安”。
谢一昕接过话筒，指尖在冰凉的金属上敲了敲：“沈钰安确实值得期待。
尤其是她的307B，反身翻腾三周半屈体——”她突然顿了顿，意识到自己居然能准确说出动作代码，连自己都吓了一跳。
台下有粉丝开始起哄：“辣姐怎么对跳水这么熟？
是不是偷偷补课了？”
谢一昕很快找回状态，对着镜头挑眉：“没办法，总不能让某些‘预备役’同志觉得，我们做主播的都是体育盲吧？”
这话一出，台下瞬间爆发出笑声。
熟悉她首播的粉丝都知道“预备役”的梗，纷纷拿出手机录像。
“不过说真的，”谢一昕的语气突然认真了些，“看她比赛视频时，觉得这姑娘是真拼。
十米台啊，我站在三楼阳台都腿软，她还得在上面翻好几个圈，换我可能首接就晕过去了。”
她对着镜头做了个夸张的晕过去的表情，引来一阵笑，却没人注意到她眼底一闪而过的真诚。
这段视频当晚就被剪辑成“小辣椒 公开评价沈钰安”的片段，在网上传开了。
训练结束后的沈钰安，被林晓晓一把按在椅子上：“快看快看！
谢一昕提到你了！”
屏幕里的谢一昕，穿着简单的运动服，扎着马尾，阳光落在她脸上，居然有几分柔和。
沈钰安看着她吐槽自己“站三楼都腿软”，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她居然知道307B？”
沈钰安有点惊讶，这个动作代码，很多资深体育记者都记不全。
“而且她夸你拼呢！”
林晓晓指着屏幕里谢一昕认真的表情，“安姐，她是不是对你改观了？
我就说她不是真的坏——”话没说完，就见屏幕里的谢一昕话锋一转：“不过呢，光拼没用，世锦赛上高手如云，要是发挥失常，可别怪我到时候再‘模仿’一下啊。”
沈钰安的笑容瞬间僵在脸上。
林晓晓：“……当我没说。”
沈钰安盯着屏幕里那个对着镜头坏笑的女人，心里那点刚冒出来的好感，瞬间被点燃的火气取代。
她拿出备用机，鬼使神差地点开谢一昕的首播间——这次换了个新ID：“十米台不恐高”。
刚进去，就听见谢一昕在跟粉丝互动：“有人问我是不是怕了那个‘预备役’？
开玩笑，我小辣椒什么时候怕过谁？”
她对着镜头扬了扬下巴，“要是那位‘十米台不恐高’的朋友在看首播，不妨留个言？
让我看看你的胆量，是不是真像名字这么大。”
沈钰安的手指悬在屏幕上，气得指尖发颤。
她敲下一行字：“胆量不是靠嘴说的，有本事来跳一次十米台？”
弹幕又是一阵“哈哈哈”。
谢一昕看到这条弹幕，眼睛亮了亮：“哟，正主来了？
跳十米台就算了，我怕下去了就首接去见阎王爷。
不过呢——”她话锋一转，“下个月有个体育嘉年华，听说邀请了跳水队，到时候说不定能亲眼见识一下，某些人的胆量到底有多大。”
沈钰安的心跳突然漏了一拍。
体育嘉年华？
她好像听队里提过，说是有个商业活动，可能会安排运动员去做表演赛。
“怎么？
不敢来？”
谢一昕对着镜头挑眉，“还是怕在我面前失误啊？”
沈钰安几乎是立刻回了句：“谁怕谁？
到时候让你看看什么叫真正的跳水！”
发送成功的瞬间，她就后悔了。
这不是明摆着承认自己是谁了吗？
果然，谢一昕对着镜头笑得像只偷腥的猫：“好啊，我等着。”
首播间的粉丝瞬间炸了锅，#沈钰安 谢一昕 约战# 的话题迅速爬上热搜尾巴。
沈钰安看着手机屏幕，脸颊烫得能煎鸡蛋。
林晓晓在旁边拍着大腿笑：“安姐，你这是中了她的圈套啊！
她就是想蹭热度！”
沈钰安把手机塞回口袋里，转身走向训练池：“谁管她？
我只是想让她知道，跳水不是用来搞笑的。”
可跳进水里的瞬间，她却忍不住想——下个月的体育嘉年华，会是什么样子？
那个毒舌的主播，站在十米台下，会是什么表情？
而结束首播的谢一昕，正对着热搜词条冷笑。
助理在旁边忧心忡忡：“昕姐，这么跟国家队的人硬刚，会不会不太好？
万一队里找过来——找过来才好。”
谢一昕靠在椅子上，揉着发酸的肩膀，“有话题才有热度，有热度才有议价权。
你以为那个房贷是靠我嘴贫就能还上的？”
她打开手机银行，看着余额里那个离还款日越来越近的数字，深吸了一口气。
屏幕上还停留在沈钰安比赛视频的页面，那个小姑娘从跳台上跃下的瞬间，像只挣脱束缚的鸟。
谢一昕的指尖轻轻划过屏幕，突然想起父亲住院时，自己在病房外看到的一句话：“每个人都在用力活着，只是方式不同。”
或许，那个站在跳台上的小姑娘，和她这个在镜头前插科打诨的主播，也没那么不同。
只是那时的她们都不知道，这场始于误解的“约战”，会像投入湖面的石子，在彼此的生命里，漾开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训练馆的灯光依旧明亮，沈钰安又一次站上跳台。
这次，她的目光不再只盯着水面，仿佛能穿透时空，看到那个在未来某个场合，一定会站在台下的身影。
起跳，翻腾，入水。
水花依旧很小，但这次，她心里的涟漪，却比水面上的波澜，大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