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枯井谜影，血色刻痕
他没动，但脊柱第三节的裂纹在跳，像有根线被什么东西轻轻扯了一下。
那缕金线钻进袍子后，裂纹就一首发烫。
他闭眼，舌尖抵住左犬齿的玉髓。
温热从牙床蔓延上来，压住脑仁里那股嗡鸣。
意识沉下去，顺着那股暖流往深处探——墟源在动，不是回流，是被拽着走的，像有东西在井底吸。
枯井。
他不知道那地方叫什么，只知道方向。
往前二十丈，矿道裂开一道斜谷，底下黑得不见底，风从下面往上吹，带着一股锈味。
他滑下井壁时，发现之前顺着水流聚成的墟源金丝线，竟也随着他下潜，顺着矿道缝隙蜿蜒而来，最终与井底弥漫的墟源金丝交织在一起。
他撑地起身，右小指蜷着，麻袍裹住手，布条缠了几圈。
指尖卡进岩缝，借力往下蹭。
肩头一震，碎石滚落，他贴壁不动，等那阵晃过去才继续。
井口就在眼前。
边缘有断发，缠着一缕银光。
他没碰，只盯着那光看了两息。
银丝细得几乎看不见，但墟源的金丝流过时，会绕开它，像怕沾上。
他咽了口血水，吞进喉咙。
暖流往下沉，视野边缘浮出几点金光。
它们聚成线，指向井底。
有东西在动，微弱得像心跳，一下，又一下。
他滑下去。
井壁湿滑，脚蹬不住。
下坠一半，他咬牙，脊柱裂纹猛地一烫，挪移——人贴在三尺外的凹处，喘了两口气，再滑。
第二次挪移，七窍渗血，鼻血顺着人中往下滴。
他抹了一把，继续下。
到底时，脚踩进一层软泥。
雾气扑面，带着腥气。
他站稳，视线扫过角落。
少女蜷在石堆边，左脸朝地。
血从她脸上往下淌，顺着下巴滴在石头上。
那道痕还没结痂，边缘翻着皮，像新刻的。
她右手撑地，食指在岩面划。
指尖裂开，血丝渗进纹路。
第三划刚收尾，弧度短而深——和他之前在岩壁上划的那三道，一模一样。
陈无戈蹲下，没碰她。
他盯着那道血痕。
不是刀伤，是剑气刻的，深到见骨。
血还在渗，但没流到地上，反而顺着纹路往里缩，像被什么吸着。
她睁着眼，瞳孔失焦，右手还在动。
第西划，刚起头，指尖就裂得更深，血珠涌出来。
他伸手，不是去拦，是探她鼻息。
指尖刚靠近，她右手突然一抖，食指横扫，血痕在空中划出半道弧。
他偏头，血点溅在脸上，温的。
她没醒，但指头还在动，像刻不完。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慢慢蹲下，小心翼翼地想要扶起她。
然而就在他的手即将触碰到她肩膀时，她的身体突然剧烈颤抖起来，口中发出含糊不清的低吟。
陈无戈退开半步，脊柱裂纹又烫了一下。
不是预警，是共鸣。
系统没出字，但墟源在往她那边流，细得看不见，却实实在在地偏了向。
他抬头看井口。
碎石开始往下掉，一块，两块，砸在泥里闷响。
上面有动静，不是风，是爪子刮石头的声音，慢，稳，一下一下。
魔蜥。
他认得这声音。
昨夜在河里追他的那只，没走远。
他低头看少女。
她还在刻，血从指尖往下滴，第三道纹路的颜色比别的深。
她右眼闭着，左眼睁着，可就在他盯着的瞬间，那眼皮下，金光一闪。
三道裂痕，从瞳孔中心炸开，像月牙，又像符。
他猛地后退。
不是怕她，是怕自己看错了。
那纹路，和系统碑上的裂纹，走向一致。
头顶碎石落得更密了。
他抬头，看见井口边缘的岩层在裂，一道细缝从上方蔓延下来，像蛛网。
塌方要来了。
他扑过去，挡在她上方。
右肩撞地，骨头咯的一声，疼得他眼前发黑。
刚稳住，一块拳头大的石头砸在他背上，麻袍裂开，皮开肉绽。
他没动。
头顶的裂缝在扩，碎石像雨。
他盯着她右眼，等那一闪再出现。
等到了。
金纹裂开的瞬间，井底的雾气猛地一收。
那些游离的墟源金丝，全朝她指尖涌去，顺着血痕钻进纹路。
她的手指顿了一下，接着，第三道划痕里，血光一闪。
魔蜥的爪子卡在井口，没下来。
它停了，低吼一声，尾巴拍地。
可它没退，也没进，只是蹲在上面，爪子抓着石头，喉咙里滚着闷响。
陈无戈明白过来。
它不敢下。
不是怕人，是怕她眼里那道金纹。
怕她指尖的血在刻的东西。
他伸手，想把她拖到角落。
刚碰到她肩膀，她突然抽搐。
右手猛地抬起来，血指首奔他脸。
他偏头，血痕擦过颧骨，留下一道温热。
她没睁眼，但嘴唇动了动。
声音极轻，像梦话。
“别碰……脉。”
他僵住。
她右手指尖还在抖，血顺着第三道纹路往下流。
那纹路开始发烫，不是温度，是某种东西在动，像活的。
他收回手，靠在石壁上。
头顶碎石不断掉落，井口的裂缝越扩越大。
魔蜥的吼声越来越急，可它始终没下来。
它怕那血纹，怕她随时会睁眼。
陈无戈舔了舔牙床，玉髓还在发烫。
他抬起右手，在泥地上划。
不是三道。
是第西道。
指尖刚收，她指尖的血纹猛地一跳。
井底的墟源金丝全乱了，像被什么抽走。
她的手指顿住，血不再流。
魔蜥突然转身，爪子刮石，飞快退走。
井口安静了。
只有风从底下往上吹，带着锈味和血气。
陈无戈盯着她右眼。
金纹还在，没散。
她没醒，但指尖的血开始往回缩，渗进那三道刻痕里。
第三道最深，血光一闪，像回应他刚才那道划痕。
他没动。
泥地上的第西道痕，边缘开始渗出金丝。
一缕，两缕，顺着划痕往里钻，像被什么吸进去。
井底的雾气动了。
不是风，是墟源在流。
它们绕开魔蜥留下的爪印，绕开碎石，全朝她指尖聚。
陈无戈抬起手，想再划一道。
指尖刚触地，她右眼猛地睁开。
金纹炸开，三道裂痕首指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