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池底惊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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雕花描金的床顶在煤油灯影里浮动,我盯着帐幔上那朵开得诡异的缠枝莲,突然想起手术台上缝合到一半的动脉血管。

“咳咳——”胸腔里的闷痛让我蜷起身子,丝绸被面滑过手腕,像极了雨林里缠住脚踝的藤蔓。

三天前在荷花池底呛的冰水,此刻正化作铁锈味的痰卡在喉咙里。

“醒了就赶紧起来,装死给谁看?”

青禾的声音从铜盆那边砸过来,带着银镯子的叮当响。

她正用帕子使劲擦着黄铜脸盆,镜面反射的光刺得我眯起眼。

我撑起上半身,后脑勺的钝痛让视线发花。

原主坠池时磕在假山石上的伤口还没好,王氏只让郎中随便敷了点草药,纱布都透着股霉味。

“水。”

我扯了扯干裂的嘴唇,声音比手术钳划过金属盘的动静还嘶哑。

青禾“哐当”一声把铜盆墩在床头柜上,水花溅到描金被褥上,晕出深色的圈:“三姨太说了,渴死你也别给一滴水。

谁让你昨天掉池子里惊了客,还得劳烦二小姐替你去陪李总长家的公子。”

李总长家的公子?

记忆碎片突然扎进来——那个肥头大耳的男人上个月在戏楼调戏原主,被原主泼了茶,王氏当时还笑着打圆场说“小孩子不懂事”。

我掀开被子下床,脚刚沾地就打了个趔趄。

铜镜里的人影晃得像水波,枯黄的头发粘在脸颊,眼窝陷得能盛住半碗水,唯有脖颈处那道被池底石子划破的伤口,还在渗着血珠,红得刺眼。

“你要去哪?”

青禾叉着腰挡在门口,她新换的翡翠镯子在油灯下泛着贼光——那是原主生母陪嫁的东西,上个月被她偷出去当了。

“找三姨太。”

我扶着梳妆台站稳,指缝里漏出的冷风让伤口更疼了,“告诉她,要么把李公子的帖子退回去,要么我就穿着这身去督军府,顺便说说顾家是怎么一边跟萧督军定亲,一边给李总长送女儿的。”

青禾的镯子差点从手腕滑下去:“你疯了?

这话要是传到督军府——传到了才好。”

我推开她往外走,木屐踩在青砖地上发出生涩的响,“萧玦要是知道顾家想给他戴绿帽子,你说他会不会先拆了顾家码头?”

走廊里的风卷着石榴花香扑过来,我扶着廊柱咳嗽,血沫子溅在灰布裙摆上。

原主的记忆里,顾家码头上个月刚偷偷给李总长运了三船军火,这事要是被萧玦知道,王氏的脑袋都得挂城门上。

青禾在身后气急败坏地跺脚,却没敢再拦。

穿过月亮门时,听见花厅传来麻将声。

王氏的笑声裹在牌九里:“……那丫头就是个摆设,哪比得上明玥懂事?

等过了门,萧玦要是活不长,明玥正好——三姨太倒是替我想得周到。”

我掀开门帘,十六盏走马灯的光在脸上转得像漩涡。

王氏手里的象牙牌掉在桌上,二妹顾明玥赶紧往她手里塞了张牌,假笑道:“姐姐怎么来了?

身子刚好就该多歇歇。”

她腕子上那只金表晃得人眼晕,是李公子昨天送的“见面礼”。

我没理她,径首走到王氏面前。

她新做的藕荷色旗袍开叉到大腿根,露出的银镯子磕在牌桌上,发出细碎的响。

“把李公子的帖子还回去。”

我说。

王氏捡起象牙牌,指尖在“发财”上摩挲:“清辞你不懂,李总长跟督军府关系好,多走动——是走动到床上去吗?”

我抓起桌上的茶壶,滚烫的茶水泼在顾明玥新做的旗袍上。

她尖叫着跳起来,金表链子缠在纽扣上,扯出道刺啦的裂帛声。

“你疯了!”

王氏拍着桌子站起来,珍珠手链甩到地上,滚得满地都是,“顾清辞你别忘了自己的身份!”

“我的身份?”

我踩着满地珍珠往前走,每一步都碾碎一颗,“是顾家用来换码头的筹码,还是您给李公子准备的玩物?”

顾明玥捂着脸哭起来:“爹要是知道你这么对我——爹要是知道你把军火卖给李总长,”我扯住她的头发往牌桌按,“你说他会不会打断你的腿?”

她的哭声戛然而止,脸白得像宣纸上的墨点。

王氏突然扬手要打我,我攥住她的手腕,她旗袍袖口的盘扣硌进我掌心:“三姨太最好想清楚,明天萧玦的人要是来送聘礼,看到二小姐这一身‘李公子同款’金表,会怎么想。”

外面突然响起鞭炮声,青禾慌慌张张跑进来:“三姨太!

督军府派人送聘礼来了!

说是萧督军特意让人从北平捎来的……”王氏的脸瞬间褪尽血色,顾明玥瘫坐在地上,金表摔在青砖上,表盖弹开露出里面的齿轮,像只死透的甲虫。

我松开手,看着她们在满地狼藉里发抖。

走马灯的光突然暗了两盏,映得墙上“鸿禧”两个字像浸了血。

武侠世界小药童:@民国·顾清辞 干得漂亮!

不过王氏刚让人给你炖了燕窝,里面加了“软筋散”,小心点!

脑海里的光屏突然亮起,我摸了摸口袋里那个空药瓶,转身往外走。

聘礼车队从月亮门外排进来,红绸裹着的木箱在暮色里泛着沉光,最顶上那只箱子特别沉——记忆里,萧玦的副官说过,里面是给“未来夫人”的见面礼。

青禾端着个描金托盘跟过来,燕窝的甜香混着股若有似无的杏仁味。

我盯着那碗黏糊糊的东西,突然想起穿越前处理过的毒贩尸体,胃里一阵翻涌。

“大小姐趁热喝吧。”

青禾的指甲在托盘沿划了下,镯子上的翡翠反射着阴光。

我接过燕窝,转身泼进旁边的石榴花丛。

黑褐色的汁液渗进泥土,惊飞了两只躲在花里的麻雀。

“告诉三姨太,”我擦了擦嘴角,“聘礼我收下了,但想害我,得看她有没有命收尸。”

青禾的脸比燕窝还白,托盘“哐当”掉在地上。

远处传来军靴踩过青石板的声音,萧策的影子被灯笼拉得老长,正站在最后一只聘礼箱前,手里把玩着把镀金匕首——那是原主去年生日,偷偷从萧玦书房顺来的。

他抬起头,左眼的疤在灯影里像条蠕动的蜈蚣:“顾大小姐倒是比传闻中有趣。”

我扯了扯灰布裙摆,遮住溅上燕窝的污渍:“萧副官也比传闻中闲。”

他突然笑了,匕首在指间转了个花:“督军让我问问,大小姐什么时候有空,想去督军府看看?”

修仙界搬砖工:***这是鸿门宴吧!

新人快跑!

星际美食家:检测到萧策口袋里有微型录音器,他在录你说话!

毒医大佬:回复他!

说现在就去!

他带的聘礼里有蚀骨香的解药线索!

光屏上的消息刷得飞快,我盯着萧策身后那只最重的箱子,突然想起原主母亲留下的医书里写过:蚀骨香需以毒攻毒,解药藏在……“现在就走。”

我往前走了两步,军靴的阴影漫过我的木屐,“正好想看看,活阎王的地盘长什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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