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拐进这条没挂路灯的小巷时,裤脚己经湿透了,积水在青石板上晃出细碎的光,像撒了一地碎玻璃。
巷子里弥漫着一股潮湿的霉味,混着墙角垃圾桶里飘来的馊味,还有种说不清的、类似烧纸的焦糊味。
巷子尽头孤零零立着间矮房,墙皮剥落得像老人皲裂的皮肤,露出里面灰黑色的砖缝。
一扇掉漆的木门虚掩着,门轴“吱呀”作响,像是有人刚从里面走出来,又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准备推门而入。
门楣上挂着个褪色的红灯笼,被风吹得来回摇晃,昏黄的光在湿漉漉的地面上投下扭曲的影子,忽明忽灭。
我正犹豫要不要借个火,门“吱呀”一声开了道缝,一个沙哑的声音飘出来:“进来避避雨吧。”
推门的瞬间,一股混杂着烟草、艾草和陈年灰尘的味道扑面而来。
屋里没开灯,只有桌上一盏煤油灯亮着,豆大的火苗在风里颤巍巍的,把墙上映出的人影拉得老长,像要从墙上爬下来似的。
讲故事的老头坐在屋角的竹椅上,背驼得快贴到膝盖,花白的头发乱糟糟地贴在头皮上,沾着些干草屑。
他穿着件洗得发白的蓝布褂子,袖口磨出了毛边,露出的手腕细得像根枯柴,指关节却异常粗大,捏着烟杆的手微微发抖,烟灰落在衣襟上也浑然不觉。
最让人发怵的是他的眼睛,浑浊的眼珠像是蒙着层白雾,明明没看我,却让人觉得浑身都被盯得发毛,眼角的皱纹里还嵌着些黑褐色的污垢,像是多年没洗过。
屋里的布置简单得近乎寒酸。
土墙坑坑洼洼,贴着几张泛黄的旧符纸,边角卷得像干枯的树叶,有些地方还洇着深色的水渍,看着像未干的血迹。
墙角堆着些破麻袋,鼓鼓囊囊的,不知道装着什么,麻袋缝隙里露出几缕黑色的线,随风轻轻晃动。
唯一像样的家具是张掉漆的木桌,桌上除了煤油灯,还摆着个缺了口的粗瓷碗,碗里盛着些黑乎乎的液体,表面浮着层白沫,散发着淡淡的腥气。
桌腿边蹲着只黑猫,绿幽幽的眼睛首勾勾盯着我,喉咙里发出“咕噜咕噜”的低鸣。
“坐吧。”
老头终于开口,声音像是从生锈的铁管里挤出来的,他指了指桌对面的小板凳,板凳腿歪歪扭扭的,看着随时会散架。
我刚坐下,就听见屋顶传来“滴答”声,不是雨声,倒像是水滴落在空桶里的声音,节奏均匀得诡异。
黑猫突然弓起背,对着墙角的麻袋炸毛,喉咙里的低鸣变成了尖锐的嘶叫。
老头磕了磕烟杆,火星在昏暗中亮了一下,照亮他嘴角咧开的弧度,像是在笑,又像是在哭。
我想起身,但是却突然动不了了。
老头问我想不想听故事,我本想出口拒绝,没想到最终鬼使神差的点了点头……随着他伴着咳嗽的笑声,这些扑朔迷离的故事也被揭开的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