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太擅长社交，班里的同学大多还根本叫不出名字，下课后总是独自一人抱着书去图书馆，像一只习惯了独居的猫。
北岛大学的图书馆是栋民国时期的老建筑，红砖墙爬满了藤蔓，旋转楼梯的木质扶手被岁月磨得光滑发亮。
陈年树很喜欢这里的氛围，阳光透过彩色玻璃窗洒了进来，在地板上投下斑斓的光斑，空气中飘浮着旧书特有的油墨和灰尘混合的味道。
周三下午没课，他抱着一本《诗经》坐在靠窗的位置上，阳光暖洋洋地照在书页上，他看得很入神，首到有人轻轻敲了敲他的桌面说道。
“又见面了，小学弟。”
陈年树抬起头，撞进一双含笑的眼睛里。
陆尹锡穿着简单的灰色连帽卫衣，背着黑色的双肩包，手里还拿着一杯冒着热气的奶茶。
他拉开对面的椅子坐下，把奶茶推到陈年树面前并说道。
“刚在楼下买的，珍珠奶茶，三分糖去冰，不知道你爱不爱喝。”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陈年树有些惊讶，指尖无意识地摸着奶茶杯温热的杯壁。
“我猜的。”
陆尹锡打开自己的电脑，屏幕亮起来，显示着密密麻麻的代码说道。
“中文系的学生不都应该泡在图书馆里吗？
像我们这种学计算机的，才需要在实验室里修仙。”
他指了指自己眼下淡淡的青黑，做了个鬼脸。
陈年树被他逗笑了，拿起奶茶喝了一口，甜而不腻的奶味在舌尖蔓延开来说了一声。
“谢谢，很好喝。”
“那就好。”
陆尹锡笑到眼睛弯了弯说道。
“我刚从实验室出来，脑子快炸了，来图书馆吸吸仙气。
你在看什么？
《诗经》吗？”
“嗯，下周要交读书笔记。”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那种？”
陆尹锡凑过来看了一眼，皱着眉说道。
“这字长得都差不多，你们怎么记住的？”
“多读几遍就好了，其实很有意思。”
陈年树指着其中一页说道。
“你看这句“蒹葭苍苍，白露为霜”写的是秋天芦苇荡的样子，很有画面感。”
陆尹锡凑近了些，温热的呼吸拂过陈年树的耳畔说道。
“是挺美的，不过我还是觉得代码好看，一行行排整齐了，像军队列阵。”
陈年树的耳朵又开始发烫，他微微侧过脸，避开那过于靠近的距离。
阳光透过窗户落在陆尹锡的睫毛上，投下一小片阴影，他的眼睛专注看着书页，鼻尖上有颗小小的痣，在光线下看得格外清楚。
“对了，周六晚上有迎新晚会，你去吗？”
陆尹锡突然抬起头问，手指在键盘上敲下最后一个字符，按下了保存键。
“可能不去，不太喜欢人多的地方。”
陈年树摇摇头，他从小就对喧闹的场合有些抵触。
“去吧去吧，”陆尹锡拉了拉他的袖子，语气带着点撒娇的意味并说道。
“我们系有节目，我室友他们组了个乐队，虽然唱得不怎么样，但热闹啊。
而且迎新晚会有抽奖，最大的奖是平板电脑呢。”
陈年树看着他亮晶晶的眼睛，拒绝的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
他发现自己好像很难对陆尹锡说出“不”字，这个男生身上有种莫名的魔力，总能轻易打破他竖起的防线。
“…好吧。”
他小声答应下来。
“太好了！”
陆尹锡拍了下手，笑得像个得到糖果的孩子一样。
“周六晚上七点，我会来叫你的。”
接下来的时间里，两人都没再说话。
陈年树低头看书，偶尔能听到对面传来敲击键盘的声响，还有陆尹锡小声的嘟囔着什么，大概是又遇到了bug吧。
阳光慢慢西斜，彩色玻璃窗的光斑在地板上移动着，空气中弥漫着安静而温暖的气息。
傍晚时分，陈年树合上书准备离开，陆尹锡也正好关掉电脑。
两人一起走出图书馆，夕阳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并排投在铺满落叶的小路上。
“明天下午有篮球赛，我们系会参加，你来看看吗？”
陆尹锡踢着路边的小石子，语气随意地问。
陈年树犹豫了一下，他对篮球一窍不通，但看着陆尹锡期待的眼神，还是点了点头问道。
“几点？”
“西点半，在东操场。”
陆尹锡眼睛一亮，脚步都轻快了起来。
“我到时候给你留个前排的位置。”
“好。”
走到宿舍楼下，陆尹锡突然想起了什么，从包里掏出了一个小小的魔方说道。
“这个给你，上次看你好像对这个很感兴趣。”
那是个三阶魔方，颜色己经有些磨损，看得出来用了很久。
“谢谢。”
陈年树接过魔方，指尖触到他的掌心，两人都顿了一下，然后像触电般缩回了手。
“那个…我上去了，明天见。”
陆尹锡挠了挠头，转身跑上了楼梯，脚步有些慌乱。
陈年树站在原地不动，手里捏着那个温热的魔方，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楼梯拐角处。
晚风吹过，带来桂花的甜香，他低头看着魔方上磨损的色块，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填满了，暖暖的。
回到宿舍，陈年树把魔方放在书桌上最明显的位置上，和那本夹着梧桐叶的诗集并排放在了一起。
他坐在椅子上，手指无意识地转着魔方，脑海里却反复回放着今天在图书馆里的画面，还有陆尹锡笑起来时的梨涡，和他眼睛里的光。
他不知道这种是什么感觉，只觉得这个叫陆尹锡的男生，像一道突然照进他灰色世界里的光，让他原本平静无波的生活，开始变得明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