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人族初生,命运之线
尢粥每日都在这片新生的土地上行走。
他看着女娲捏出的生灵们渐渐繁衍——草地上多了成群的小鹿,河里的鱼群变得稠密,林间的飞鸟筑起了巢穴。
那只失去同伴的小狗始终跟着他,他给它取名“阿灰”,因为它总爱在新冒芽的灰绿色草地上打滚。
将臣大部分时间都在巡查天地边缘,确保混沌之气不再滋生浊兽。
偶尔回来,他会和女娲一起坐在山巅,看着日升月落。
尢粥很少靠近他们,只远远看着那两个身影被晨光或月色勾勒出的轮廓,心里有种说不清的感觉——那是一种属于“创世者”的孤独,即使彼此相伴,也像隔着无形的屏障。
第三日清晨,天刚蒙蒙亮,尢粥就被一阵奇异的波动惊醒。
那波动并非来自大地或山川,而是源于更本源的层面,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在突破“规则”的束缚,带着蓬勃的生命力,破土而出。
他猛地坐起身,看到东方的天际泛起一片柔和的金光,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明亮。
“来了。”
女娲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尢粥回头,看见她和将臣正站在不远处,两人都望着东方的金光,神情肃穆。
女娲穿着那件洁白的长裙,手里捧着一团温润的泥土,泥土里隐隐有光芒流转。
“人族要降生了?”
尢粥问。
女娲点头,脸上带着期待:“***族说,人族是‘万物之灵’,能承载世界的‘变数’。
我造了百兽百鸟,却总觉得少了点什么,或许……就是他们吧。”
将臣的目光落在那团泥土上,淡淡道:“***法则己定,人族生而有‘七情’,亦有‘枷锁’。
他们会创造,也会毁灭,你要想清楚。”
“我知道。”
女娲的声音很轻,却很坚定,“就像河水不能没有浪花,草木不能没有风雨。
如果一切都顺顺当当,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她捧着泥土,缓步走向东方的金光。
将臣和尢粥跟在她身后,阿灰也摇着尾巴跟了上来,却在靠近金光时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挡在了外面,只能焦躁地原地打转。
金光笼罩的区域是一片开阔的平原,脚下的土地柔软得像天鹅绒。
女娲站在平原中央,将手里的泥土轻轻放在地上。
然后,她伸出手,指尖划过泥土。
奇迹就在此刻发生。
那团泥土像是活了过来,开始蠕动、变形。
先是长出西肢,然后分化出躯干,最后浮现出五官——短短几息之间,两个形态与女娲、将臣相似的生灵便躺在了地上。
他们***着身体,皮肤是淡棕色的,眼睛紧闭,呼吸微弱,像刚睡醒的婴儿。
一男,一女。
女娲看着他们,琥珀色的眼睛里泪光闪烁,嘴角却带着温柔的笑:“我叫你们‘人’,好不好?”
地上的两个生灵似乎听懂了,睫毛颤了颤,缓缓睁开眼睛。
他们的眼睛很干净,像山涧的泉水,好奇地打量着女娲,打量着将臣,最后落在尢粥身上。
尢粥的心跳莫名快了几拍。
他看着这两个“人”,想起现代社会拥挤的街道、闪烁的霓虹、争吵的人群……很难想象,眼前这两个懵懂无知的生灵,会是未来那一切的起点。
“他们没有皮毛,没有利爪,怎么活下去?”
尢粥忍不住问。
“他们有‘脑子’啊。”
女娲笑着指了指两人的额头,“还有‘手’,能创造工具;有‘嘴’,能传递想法。
最重要的是,他们有心,会‘爱’。”
将臣在一旁沉默地看着,忽然抬手对着旁边的树林挥了挥。
几棵大树应声倒下,树干自动裂开,变成整齐的木板;藤蔓缠绕着木板,搭成了一个简陋的棚子。
他又指向远处的山洞,洞口的碎石自动移开,露出干燥的内部。
“我为他们准备了安身之处。”
将臣说,“剩下的,要看他们自己了。”
女娲感激地看了他一眼,然后蹲下身,轻轻抚摸着那男人的脸颊:“你要保护她,也要保护自己,好吗?”
男人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笨拙地伸出手,握住了旁边女人的手。
女人怯生生地回握住他,两人的眼神里渐渐有了依赖。
尢粥看着这一幕,心里忽然有种异样的感觉。
他想起原剧里那些为了爱奋不顾身的人——马小玲为了况天佑打破诅咒,况天佑为了珍珍逆转时间,王珍珍明知对方是僵尸却依旧付出真心……原来这份“爱”,从人族诞生的第一天起,就刻在骨子里了。
“他们会遇到危险吗?”
尢粥问。
“会。”
将臣的声音没有起伏,“会有猛兽,会有天灾,会有……自己制造的麻烦。
这是他们的‘命’。”
“命就不能改吗?”
尢粥的话让将臣看了他一眼:“你又在想‘打破规则’的事?”
“我只是觉得,”尢粥迎上他的目光,“如果连尝试都不能,那活着和石头有什么区别?”
女娲在一旁笑了起来:“尢粥说得对。
将臣,你看这朵花。”
她摘下一朵紫色的小花,“它本该在春天开,可去年冬天,有一朵硬是顶着雪冒了出来,虽然很快就谢了,可那瞬间的样子,比所有春天的花都好看。”
将臣沉默了。
他看着那对互相依偎的人族,又看了看一脸倔强的尢粥,最终只是微微叹了口气,没再说话。
接下来的日子,三人开始默默观察人族的成长。
男人学会了用石头打磨木棍,做成简陋的武器;女人则懂得了采集能吃的果实,用树叶编织成简单的衣裳。
他们在将臣搭的棚子里安家,夜晚会围在火堆旁(火是女娲悄悄引的雷击点燃的),发出意义不明的音节,像是在交流,又像是在歌唱。
尢粥发现,人族的学习能力远超其他生灵。
不过几天,他们就学会了在河里捕鱼,在树上筑巢,甚至懂得了用不同的叫声表达不同的意思。
更让他惊讶的是,他们会“笑”——当男人捕到一条大鱼时,女人会笑;当女人找到一串甜果时,男人会笑。
那笑容很纯粹,像阳光一样,能驱散心里的阴霾。
“你看,他们多好。”
女娲坐在山坡上,看着远处劳作的两人,笑得眉眼弯弯,“等他们繁衍多了,这片土地就热闹了。”
尢粥没说话,只是摸了摸身边阿灰的头。
阿灰己经长大了不少,不再是当初那只毛茸茸的小狗,体型像只小狼,却依旧温顺。
它似乎很喜欢人族,总爱跑到棚子附近,趴在地上看两人忙碌,偶尔还会帮他们赶走靠近的小野兽。
将臣站在山坡的另一端,目光落在平原边缘。
那里的混沌之气比别处浓郁,隐隐有黑色的影子在晃动——是新的浊兽,被人族的生命力吸引而来。
“需要清理吗?”
尢粥走过去问。
“不必。”
将臣摇头,“这是他们的第一道考验。”
尢粥皱眉:“他们现在的武器,对付不了浊兽。”
“那就看他们能不能想出办法。”
将臣的语气很平淡,“***法则,适者生存。”
尢粥没再争辩。
他知道,在将臣眼里,规则比什么都重要。
可他心里终究放不下——那两个鲜活的生命,会笑会闹,会互相照顾,他没办法眼睁睁看着他们被浊兽撕碎。
当天晚上,乌云遮住了月亮,平原上一片漆黑。
尢粥躺在草地上,听着远处人族棚子里传来的呼吸声,心里的不安越来越强烈。
他能感觉到,平原边缘的浊兽正在聚集,不止一只,是一群,它们的气息比上次那只三头熊还要阴冷。
“阿灰。”
他轻轻拍了拍身边的狗,“去看看。”
阿灰低低地叫了一声,起身跑进黑暗里。
没过多久,它就回来了,对着尢粥狂吠,声音里带着焦急。
尢粥立刻站起身,朝着人族的棚子跑去。
刚靠近棚子,他就听到了女人的尖叫和男人的怒吼,还有某种野兽的咆哮声。
借着微弱的星光,他看到三只体型像狮子的浊兽正围着棚子打转,它们的皮毛是黑色的,眼睛是绿色的,嘴里流着腥臭的涎水。
男人拿着石矛,挡在女人身前,浑身发抖,却死死地盯着浊兽,不肯后退一步。
女人躲在他身后,双手紧紧抓着他的衣角,哭得浑身颤抖。
一只浊兽不耐烦了,猛地扑向棚子,锋利的爪子瞬间撕裂了简陋的木板。
“小心!”
尢粥大喊一声,同时冲了过去。
他没有像上次那样首接湮灭浊兽,而是学着将臣的样子,抬手画出一道金色的光墙,挡在棚子前。
浊兽撞在光墙上,发出一声惨叫,被弹了回去。
男人和女人都惊呆了,愣愣地看着突然出现的尢粥,又看了看那道闪着金光的墙。
“快进山洞!”
尢粥对他们喊道。
他不知道他们能不能听懂,但还是用手比划着“山洞”的方向。
男人似乎明白了,拉着女人就往将臣清理过的山洞跑去。
三只浊兽被激怒了,放弃了棚子,转而朝着尢粥扑来。
它们的速度很快,利爪带着破空声,比上次的三头熊更难对付。
尢粥深吸一口气,体内的***之力缓缓运转。
他想起将臣说的“规则引其归源”,试着用力量包裹住一只浊兽,引导它体内的混沌之气散开。
这方法比强行湮灭难多了,浊兽在他的力量里疯狂挣扎,黑色的雾气不断溢出,腐蚀着周围的草木。
尢粥额头上渗出冷汗,感觉像是在徒手抓一团火。
就在他快要支撑不住的时候,一道更强的金光从身后袭来,瞬间将三只浊兽笼罩。
那些疯狂挣扎的浊兽在金光中迅速安静下来,身体渐渐变得透明,最后化为点点黑气,消散在空气中。
尢粥回头,看见将臣站在不远处,脸色阴沉。
“你又干预了。”
将臣的声音很冷。
“他们还没准备好。”
尢粥喘着气说。
“什么时候才算准备好?”
将臣一步步走近,“等你次次都能护着他们?
***族创造世界,不是为了养一群温室里的花!”
“可他们是‘人’,不是花!”
尢粥也提高了声音,“他们会学,会成长,但需要时间!”
“时间不会等他们!”
将臣的眼中闪过一丝怒意,“命运的齿轮己经开始转动,你今天护着他们,明天呢?
后天呢?
你能护他们一辈子吗?”
“我……够了。”
女娲的声音打断了他们的争吵。
她不知何时也来了,脸上带着疲惫:“将臣,尢粥也是好意。
尢粥,将臣说得也没错,人族总要学会自己面对危险。”
她走到那对躲在山洞门口、探头探脑的人族身边,轻轻摸了摸他们的头,然后转向尢粥和将臣:“我们回去吧,让他们自己想想。”
将臣看了尢粥一眼,冷哼一声,转身离开。
女娲对尢粥无奈地笑了笑,也跟了上去。
尢粥站在原地,看着黑暗中的山洞,又看了看将臣和女娲离去的背影,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
他知道自己又破坏了规则,知道将臣的愤怒并非没有道理。
可他忘不了刚才男人挡在女人身前的样子,忘不了女人抓着男人衣角的手,那里面藏着的勇气和依赖,让他无论如何都无法袖手旁观。
“或许……我真的不属于这里。”
他低声自语。
胸口的***纹路忽然微微发烫,像是在回应他的话。
他抬头看向天空,乌云不知何时散去了,月亮露出脸来,清辉洒满大地。
远处的山洞里,传来男人安抚女人的低低絮语,虽然听不懂,却带着一种安定的力量。
尢粥忽然笑了。
管他什么规则,什么命运。
他是尢粥,是那个在现代社会被踩进泥里,却依旧不想认命的社畜。
也是***人,是这个初生世界里,一个带着“乱”的变数。
他想护着这些会笑、会爱的生灵,想看看他们能把这个世界变成什么样。
哪怕,这会让他成为***族的“异类”,会引来命运的注视。
他转身,朝着女娲和将臣离开的方向走去。
月光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阿灰跟在他身边,时不时抬头看他一眼,喉咙里发出安心的低鸣。
远处的平原上,第一只雄鸡开始啼鸣,划破了黎明前的寂静。
新的一天,开始了。
(第三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