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绝境求生---冰冷的石壁硌得后背生疼,空气中弥漫着尘土、血腥气,
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属于古老石材的阴凉潮意。林岩靠着墙,
感觉全身的骨头都在******,特别是架过萧彻的那半边肩膀,酸胀得像是要脱臼。
饥饿感后知后觉地翻涌上来,咕噜噜地在她空荡荡的胃里打鼓。旁边的萧彻状态更糟。
他闭着眼,脸色依旧惨白,冷汗浸湿了额前的碎发,贴在皮肤上。每一次呼吸都小心翼翼,
带着压抑的、细微的骨擦音。那临时用破布条和工装外套固定的伤处,
虽然止住了大幅度的错位,但疼痛显然无时无刻不在折磨着他。“喂,
”林岩有气无力地开口,声音在狭窄的门洞里显得格外清晰,“还活着吧?
”萧彻的眼睫颤动了一下,缓缓睁开。那双深潭般的眸子褪去了初见时的冰冷杀意,
被一种深重的疲惫和隐忍的痛苦占据,但深处那点锐利的星火,依旧顽强地亮着。他没说话,
只是用一种“你看我像死了吗”的眼神瞥了她一眼。“行,活着就好。
”林岩自动忽略了他眼神里的嫌弃,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现在问题来了,皇子殿下。
咱们总不能在这耗到天长地久吧?追兵随时可能杀个回马枪。你这伤,再拖下去,
怕是要交代在这儿。下一步,往哪走?总得有个窝点、据点、秘密基地什么的吧?
”萧彻沉默了几秒,似乎在积攒力气,又像是在权衡。最终,
他极其艰难地、从牙缝里挤出两个破碎的音节:“北…边。”“北边?”林岩挑眉,“多远?
具体点?地心世界有没有GPS导航?还是靠看头顶那个环认方向?
”她下意识地抬头看了看巨大穹顶散发的恒定天光,这东西可不像太阳有东升西落。
萧彻显然被“GPS”这种词弄得眉头一蹙,
眼神里掠过一丝“这女人果然脑子有问题”的意味。他闭了闭眼,
似乎在忍耐肋骨传来的刺痛和跟一个异世界“傻子”沟通的无力感,
才低哑地补充:“出宫…北门…三十里…驿道…去…北境。”北境?
林岩脑子里立刻闪过古代王朝戍边、苦寒之地之类的印象。看来这位皇子的势力范围,
或者说最后的退路,在国家的边缘地带。三十里…换算成公里也得十五公里左右,
对两个重伤员一个内伤一个外伤加一个饿得前胸贴后背的人来说,简直是长征。“行吧,
北境就北境。”林岩认命地叹了口气,挣扎着站起身,活动了一下酸麻的腿脚,
“总比在这等死强。你还能走吗?别指望我全程当人肉担架啊,我这小身板扛不住。
”萧彻没回答,只是咬着牙,用没受伤的右臂撑着冰冷的墙壁,一点点试图把自己挪起来。
每一次用力,额头的青筋都暴起,冷汗涔涔而下。林岩看着他这副随时会散架的样子,
心头一紧,赶紧上前搭了把手,架住他相对完好的右臂。“慢点慢点!祖宗!悠着点!
”林岩嘴里抱怨着,手上却不敢太用力,生怕牵动他的伤处,“咱不急这一时半会儿,
安全第一,懂吗?你这肋骨要是再错位,神仙也救不了。
”两人互相搀扶着或者说林岩单方面承担了大部分重量,狼狈地挪出狭窄的门洞阴影。
外面步道上空无一人,只有高耸宫墙投下的长长阴影,在恒定天光下显得有些诡异。
远处隐约的宫殿轮廓,飞檐斗拱,在巨大的环形穹顶背景下,显得渺小而精致,
透着一股凝固的古老威严。“往哪边走是北?”林岩茫然四顾,这鬼地方连个指南针都没有。
萧彻虚弱地抬了抬下巴,指向步道延伸的一个方向。林岩不再多问,架着他,
尽量贴着墙根阴影,一步一挪地前进。每一步都异常艰难,萧彻的体重沉得像块石头,
林岩自己身上的淤伤也在隐隐作痛,饥饿感更是如影随形。宫墙仿佛没有尽头。
走了不知多久,脚下的步道似乎开阔了一些,前方隐约出现了一个巨大的门洞轮廓,
两侧似乎还有守卫的岗亭,不过此刻岗亭里空无一人。“是…北宫门…”萧彻喘息着,
声音更弱了。林岩精神一振。有门就好!只要能出去!她加快了一点脚步,
架着萧彻朝那巨大的门洞挪去。然而,就在距离宫门还有几十米远的地方,侧面一条岔道上,
突然转出一小队巡逻的士兵!盔甲铿锵,脚步声整齐划一!林岩头皮瞬间炸开!想也不想,
几乎是拖着萧彻猛地扑向旁边一丛茂密的、类似铁线蕨的深绿色植物后面!动作太猛,
萧彻被她扯得闷哼一声,身体剧烈颤抖,差点一口气没上来。士兵小队从岔道走过,
目光警惕地扫视着宫门方向,并未发现蜷缩在巨大蕨叶阴影下的两人。直到脚步声远去,
林岩才敢大口喘气,心脏还在狂跳不止。“不行…这样…出不去…”萧彻喘息着,
断断续续地说,
“宫门…必有…盘查…我们…这样…太显眼…”林岩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她低头看看自己:一身脏污破烂的工装外套,头发乱得像鸡窝,脸上估计也糊满了灰。
再看看萧彻:虽然外袍被她撕烂了下摆固定伤处,但质地和纹饰一看就非富即贵,
加上重伤失血的惨白脸色,简直是活靶子!宫门口但凡有眼睛的守卫,都不可能放他们过去。
“那怎么办?”林岩犯了愁,“挖地道?还是你认识什么密道?”萧彻没理会她的胡言乱语,
目光在周围逡巡片刻,最终落在不远处宫墙根下。
似乎是修缮宫墙后废弃的杂物:破旧的粗麻布口袋、散落的工具、几块切割下来的边角石料,
还有一个……装着某种灰白色泥浆的木桶?“去…那边…”萧彻示意。
两人艰难地挪到杂物堆旁。萧彻指着那个木桶和散落的粗麻布口袋,又看了看林岩的脸。
林岩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嘴角抽搐了一下:“不是吧?玩这么大?”伪装?用泥糊脸?
萧彻用眼神回答:不然呢?你有更好的办法?林岩认命地叹了口气。为了活命,拼了!
她小心翼翼地让萧彻靠墙坐下,自己则走到那个木桶边。桶里是类似石灰混合了泥土的浆料,
已经半干不湿,黏糊糊的。她忍着恶心,伸手挖了一大坨。“闭眼!”她没好气地对萧彻说。
萧彻顺从地闭上眼。林岩深吸一口气,
把那灰白粘稠的泥浆毫不客气地糊在了他那张即使惨白也难掩俊逸的脸上。动作谈不上轻柔,
甚至有些粗鲁。泥浆覆盖了皮肤本来的颜色,遮住了冷汗,也掩盖了那份属于皇室的贵气,
只留下一片粗糙的灰白,像个长期在工地劳作的苦力。糊完萧彻,她又狠狠心,
给自己也抹了个大花脸,连脖子和露在外面的手都没放过。最后,
她把那些破旧的粗麻布口袋扯开,挑了两块相对大点的,一块裹在自己脏污的工装外套外面,
勉强遮住那格格不入的现代感;另一块则披在萧彻身上,
遮住他破损但材质昂贵的深青色外袍,又把他散乱的头发往下扒拉扒拉,盖住额头。
做完这一切,两人互相看了看。一个灰头土脸、衣衫褴褛、气息奄奄的“苦力”,
旁边一个同样灰扑扑、眼神疲惫、扶着伤者的“同伴”。虽然还是有点可疑,
但比起之前那副“皇子与天外来客”的组合,确实顺眼或者说不起眼多了。“记住,
”林岩压低声音,恶狠狠地叮嘱,“从现在起,你是哑巴!我是你哥!你干活摔断了肋骨,
我带你去看大夫!明白没?敢乱说话露馅,我就……”她下意识地又摸了摸腰间的地质锤。
萧彻用那双被泥浆糊得只剩一条缝的眼睛,冷冷地扫了她一眼,
算是默认了这个屈辱的身份设定。2 宫门惊魂两人再次互相搀扶着,
摇摇晃晃地走向巨大的北宫门。宫门洞开,但门口两侧果然肃立着四名披甲执戟的守卫,
目光锐利如鹰隼,来回扫视着进出的人流。进出的人并不多,
大多是一些运送物资的低阶仆役或匠人,也都行色匆匆,接受着守卫的盘问。
林岩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架着萧彻的手心全是汗。她努力模仿着那些仆役低眉顺眼的姿态,
放慢脚步,一点点挪近。“站住!”一名守卫果然注意到了他们,长戟一横,拦在面前。
守卫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扫视,带着审视和怀疑,“什么人?干什么的?路引呢?
”林岩努力挤出一点愁苦的表情,
上摔下来了…断了骨头…疼得厉害…我们…我们赶着去外面找跌打大夫救命啊…”她一边说,
一边把萧彻往前推了推,让他那副惨样更直观地暴露在守卫眼前。
守卫皱眉看着萧彻那灰白扭曲的脸和明显不自然的姿势,又看看林岩焦急惶恐的神情。
萧彻适时地发出一两声压抑的痛苦***,身体微微发抖,演得十足逼真。“路引!
”守卫不为所动,依旧冷硬地伸出手。路引?林岩心里咯噔一下。这玩意儿她上哪弄去?
她下意识地看向萧彻,萧彻眼皮耷拉着,一副随时要昏过去的样子,显然也指望不上。
就在林岩急得后背冒汗,准备胡诌一个“丢了”或者“管事的没给”的时候,
宫门内侧的甬道里,忽然传来一阵急促而沉重的马蹄声和车轮碾过石板的隆隆声!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了过去。只见一辆由四匹神骏黑马拉着的、装饰华丽异常的马车,
正风驰电掣般从宫门内冲出来!马车通体乌黑,镶着耀眼的金边,车帘紧闭,
车辕上坐着一名神情冷峻、穿着高级侍卫服饰的车夫。马车前后,
还簇拥着七八名骑着高头大马、甲胄鲜明的护卫,个个眼神凌厉,气势迫人。“闪开!
快闪开!”守卫头子脸色大变,朝着门口的人群厉声大吼,自己也慌忙向后退避。
那辆黑色马车根本没有任何减速的意思,如同离弦之箭,带着一股蛮横霸道的气势,
直冲出宫门!车夫手中鞭子甩得啪啪作响,驱赶着挡路的任何人。
门口几个躲避不及的仆役被吓得摔倒在地,连滚带爬。就在马车冲出宫门的瞬间,
一阵强风掀起了厚重的车帘一角!电光火石间,林岩的目光捕捉到了车内一闪而过的景象!
一个身着华贵紫色锦袍、面容阴鸷的中年男人端坐其中,他闭着眼,似乎在养神,
但眉宇间那股久居上位的威严和隐隐的戾气,即使隔着距离也让人心头一凛。
而更让林岩心头一跳的是,就在那中年男人身侧,
恭敬地侍立着一个穿着月白色长裙的年轻女子!那女子侧着脸,
只能看到精致的下颌线和一点秀气的鼻尖,但那份温婉恭顺的姿态,
与车内那令人窒息的气氛形成了微妙的反差。马车如同黑色的风暴,瞬间冲过宫门,
绝尘而去,留下门口一片狼藉和惊魂未定的人群。“是摄政王的车驾!”一个守卫低声惊呼,
带着敬畏。“还有…好像是新封的‘清宁郡主’?”另一个守卫小声补充。摄政王?
清宁郡主?林岩脑子里飞快地闪过这两个称呼。看来这地心世界的权力斗争,水深得很啊!
她下意识地看向萧彻。萧彻在她架扶下,身体似乎僵硬了一瞬。
虽然脸上糊满了泥浆看不清表情,但林岩敏锐地感觉到,他按在自己肩膀上的那只手,
指关节猛地收紧了一下!力道之大,捏得她生疼!更让她心惊的是,她清晰地捕捉到,
萧彻喉咙里压抑地滚动了一下,
发出了一声极其轻微、却又冰冷刺骨、仿佛带着血腥气的轻哼!
那绝不是因为肋骨疼痛发出的***!那声音里蕴含的,是刻骨的恨意!是淬了毒的冰!
是深埋心底、几乎要破土而出的暴戾!林岩的心猛地一沉。
这摄政王……还有那个什么清宁郡主……跟这位逃亡皇子之间,
怕是不止是简单的政敌关系吧?这仇,结大了!守卫们显然也被摄政王车驾的威势震慑住了,
注意力完全被吸引开。等马车远去,守卫头子才心有余悸地抹了把汗,转过头,
看到还杵在门口的林岩和萧彻,不耐烦地挥挥手:“晦气!滚滚滚!赶紧走!别在这挡道!
”竟然放行了!3 驿站诡计林岩如蒙大赦,连声道谢:“谢谢军爷!谢谢军爷!
”赶紧架着浑身散发着冰冷气息的萧彻,一步一挪地,
艰难地跨过了那道象征着囚笼与自由分界线的巨大宫门门槛。宫门外,
是一条宽阔得惊人的青石板大道,笔直地延伸向视野尽头。道路两侧,不再是高耸的宫墙,
而是渐渐出现了低矮的房舍、成片的农田、稀疏的树林。空气似乎都自由了许多,
带着泥土和植物的清新气息,虽然头顶依旧是那永恒不变的环形穹顶天光。
“出来了…”林岩喃喃道,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她刚想松口气,
却发现架着的萧彻身体猛地一沉!“喂!”林岩惊呼,赶紧用力撑住他。
萧彻的头无力地垂了下来,靠在她肩上。刚才强行支撑的精神和伪装,
在离开宫门、远离了那刻骨铭心的仇人气息后,似乎瞬间垮塌。
失血、剧痛和巨大的情绪冲击,终于压垮了他。他整个人脱力般地往下滑,呼吸急促而微弱,
身体冰冷。“萧彻!醒醒!别睡!”林岩急了,用力拍他的脸,指尖沾到他脸上冰冷的泥浆,
“坚持住!我们出来了!你得挺住!”萧彻毫无反应。林岩的心沉到了谷底。她环顾四周。
大道上偶尔有车马行人经过,但都行色匆匆,
没人会多看一眼路边两个衣衫褴褛、灰头土脸的“苦力”。她知道,必须尽快找到地方落脚,
找大夫!萧彻这状态,随时可能休克甚至死亡!她咬咬牙,用尽全身力气,几乎是半背半拖,
架着昏迷的萧彻,艰难地沿着驿道旁相对隐蔽的土路,朝着萧彻之前指过的“北”方,
一步一步挪去。沉重的负担让她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汗水混合着脸上的泥浆流下,
模糊了视线。饥饿感早已被巨大的疲惫和焦虑取代。不知走了多久,太阳穴突突地跳,
双腿像灌了铅。就在林岩感觉自己也要撑不住的时候,前方道路的转弯处,
出现了一栋孤零零的建筑。青瓦白墙,门口挑着一面褪色的酒旗,旁边还有个拴马桩。
看起来像是个驿站或者简陋的客栈!希望!林岩精神一振,不知哪里涌出一股力气,
加快脚步,几乎是踉跄着冲向那驿站。驿站门口空地上,三三两两停着几辆载货的骡车。
一个穿着油腻围裙的伙计正懒洋洋地靠在门框上剔牙。林岩架着萧彻,刚想往门里闯。
“站住!”一声粗鲁的呵斥响起。一个穿着半旧皮甲、腰挎长刀、满脸横肉的守卫头子,
带着两个手下,从驿站门廊的阴影里踱了出来,正好挡在门口。
守卫头子斜睨着林岩和她背上那个明显不省人事、灰头土脸的同伴,
眼神里充满了毫不掩饰的怀疑和轻蔑。“哪儿来的泥腿子?懂不懂规矩?这是官驿!
也是你们能乱闯的地方?”守卫头子抱着胳膊,粗声粗气地喝道,“路引!拿出来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