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和亲公主当晚,我被暴君掐着脖子按在龙床上。“区区弃子,也配做朕的皇后?
”窒息中,我盯着他抽搐的眉梢笑了。作为现代谈判专家,我认出这是典型的虚张声势。
“陛下在害怕。”我指尖划过他腕间旧疤,“您猜,北境十六州的军报是真是假?
”他力道骤松。三个月后,我执掌凤印立于高阶。暴君伸手相邀:“皇后,与朕共掌这江山。
”满朝俯首,无人敢言。
---——————————————————冰冷的触感猛地刺透皮肤,
像一条猝然缠上颈项的毒蛇,带着不容置疑的杀意狠狠收紧。空气瞬间被暴力抽离,
尖锐的窒息感如同烧红的铁钎,蛮横地捅进我的喉咙深处。眼前是晃动的、刺目的明黄,
绣着狰狞盘龙的帐顶,在缺氧的视野里扭曲、旋转,仿佛要将我吸入一片混沌的虚无。
“区区弃子,”一个低沉、淬着冰碴的声音砸下来,
每一个字都带着沉甸甸的、令人骨髓发寒的重量,重重碾在我的耳膜上,
“也配爬上朕的龙床?”肺腑间火烧火燎,
每一次徒劳的吸气都只换来喉骨在巨大压力下濒临碎裂的***。求生的本能疯狂尖叫,
四肢却灌了铅般沉重无力。
混乱的碎片记忆——属于另一个灵魂的记忆——如同被狂风卷起的纸片,
在濒死的眩晕中飞旋、冲撞:昭华公主,南陈皇室,一枚被无情抛出的弃子,
只为换取边境片刻虚假的安宁。可我不是她!那股源自灵魂深处、属于林晚的桀骜与愤怒,
像滚烫的岩浆猛地冲破恐惧的冰壳。我是林晚!
是曾在谈判桌上与最凶残的劫持者周旋、在生死毫厘间撕开对方心理防线的危机谈判专家!
怎么能像个蝼蚁般,无声无息地死在这张散发着龙涎香味的冰冷龙床上?
求生的意志如同被点燃的炸药,轰然炸开所有混沌。我强迫自己涣散的瞳孔聚焦,
死死钉在眼前那张近在咫尺、属于帝王的脸上。他离得极近。年轻,
却有着岩石般冷硬的轮廓,剑眉锋利,鼻梁高挺,本该是极英俊的样貌,
却被眉宇间那层浓得化不开的阴鸷与戾气彻底扭曲。那双眼睛,深不见底,
像两口积满寒冰的枯井,此刻正倒映着我因窒息而扭曲挣扎的倒影,
没有任何属于人类的温度。然而,就在那双冰冷眼眸的上方,
在那两道紧拧的、写满暴戾的浓眉之间,极其细微的、几乎难以察觉的肌肉纤维,
正在以一种违背主人意志的节奏,飞快地抽搐、跳动!像投入死水潭的一颗微小石子。
一瞬间,所有的生理性痛苦和濒死的恐惧都潮水般退去。
一种奇异的、近乎冰冷的清明感瞬间笼罩了我。那是刻入骨髓的职业本能,
是无数次在刀尖上舞蹈锤炼出的洞察力。所有的嘈杂和混乱瞬间滤净,
只剩下眼前这具散发着杀意和龙涎香味的躯体,
以及他眉梢那丝稍纵即逝的、泄露天机的颤抖。虚张声势!这个认知如同闪电劈开黑暗,
带着绝对的力量在我脑中炸响。所有的证据链条在零点一秒内自动串联:那眉梢的抽搐,
是典型的微表情“眉心上扬”Inner Brow Raise,
与愤怒伴随的“眉心下压”Brow Lowering截然相反,
它指向的是——悲伤、恐惧或无助!他掐住我脖子的手,力道看似凶狠决绝,
注一掷的、要将一切焚毁的毁灭气息……这不是一个掌控全局、胜券在握的帝王应有的姿态。
这是一个被逼到悬崖边缘,试图用最暴烈的姿态来掩饰内心巨大不安的困兽!
窒息的痛苦依旧在撕扯我的喉咙,肺部灼烧般疼痛。但一股更强大的力量,
源自林晚灵魂深处那不肯低头的桀骜和属于谈判专家的精准算计,猛地顶了上来。我的嘴角,
在巨大的生理痛苦和死亡威胁中,极其艰难地、却又无比清晰地向上扯动,
弯出一个冰冷、甚至带着一丝疯狂嘲弄的弧度。
这个笑容显然完全超出了眼前这位暴君的预料。那双深井般的、冻结着杀意的眼眸里,
第一次清晰地掠过一丝错愕。那掐在我颈间的铁钳般的手,
似乎也因为这诡异的笑容而产生了极其细微的、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凝滞。就是现在!
趁着这千分之一秒的破绽,我凝聚起全身仅存的所有力气,
右手以一种近乎回光返照般的敏捷抬起。指尖冰凉,带着垂死挣扎的微颤,
却精准地、轻轻地抚过他紧扼着我喉咙的那只手腕内侧——那里,
一道狰狞扭曲的旧疤痕盘踞在帝王华贵的皮肤上,像一条丑陋的蜈蚣,昭示着过往的惨烈。
我的声音被扼得破碎嘶哑,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破裂的风箱里艰难挤出,带着血腥味,
却又奇异地透着一股令人心头发冷的平静与笃定:“陛下……” 喉骨咯咯作响,
我顽强地继续,“您……在害怕什么?”“怕这龙椅……坐不稳?
” 我死死盯着他骤然收缩的瞳孔,捕捉那深潭之下掀起的惊涛骇浪,
继续用那破败的、带着死亡气息的声音,一字一句,像淬了毒的针,
精准地刺向他最深的隐忧,
“您猜猜……您那位……雄踞北境、手握十六州铁骑的……好皇叔……” 我艰难地喘息,
蓄积着最后的力气,吐出那句足以引爆一切的诛心之问,
“他此刻……呈上来的军报……是真是假?”轰!无形的惊雷仿佛在寂静的寝殿内炸开。
那掐在我脖子上的、仿佛要捏碎星辰的恐怖力道,如同被利刃瞬间斩断的弓弦,猛地一松!
大量新鲜冰冷的空气,裹挟着浓郁的龙涎香和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气,
疯狂地涌入我火烧火燎的胸腔。剧烈的呛咳立刻爆发出来,我蜷缩起身体,
像离水的鱼一样贪婪地、狼狈地大口喘息,
每一次吸气都牵扯着剧痛的喉骨和几乎被碾碎的肺部,眼泪生理性地不受控制地涌出。然而,
我的眼睛,却始终没有离开那张近在咫尺的、属于帝王的、此刻已布满山雨欲来风暴的脸。
时间仿佛凝固了。寝殿内死寂得可怕,只剩下我粗重艰难的喘息声,
以及那暴君压抑得如同即将喷发的火山般的、沉重而缓慢的呼吸声。
他依旧保持着俯身的姿态,高大的身影将我完全笼罩在阴影里。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
如同两口骤然被投入巨石的寒潭,所有的冰层都在碎裂,翻涌起惊疑、震怒,
以及一丝……被彻底洞穿内心最隐秘恐惧的难以置信的狼狈!他死死地盯着我,
那目光锐利得几乎要将我凌迟,试图从我狼狈喘息、涕泪横流的脸上,
找出任何一丝伪装的痕迹,任何一丝虚张声势的破绽。“你……” 他终于开口,
声音比先前更加沙哑低沉,每一个字都像是从齿缝间磨出来的,
带着浓重的血腥气和滔天的杀意,“从哪里知道的?”他并未否认!这句质问,
本身就是一种默认!默认了他对北境十六州那位拥兵自重的皇叔萧承的深切忌惮!
默认了那份军报的真假,正是悬在他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也默认了……我刚才那番在生死一线间的疯狂赌注,
精准地击中了他最致命、也最不为人知的软肋!喉咙的剧痛让我的声音嘶哑变形,
但语气却异常平稳,甚至带着一丝劫后余生的、冰冷的嘲弄:“陛下……掐得……可真狠。
” 我艰难地吞咽了一下,喉间一片***,
“臣妾……差点……就去见先帝了……” 我刻意将“先帝”两个字咬得极轻,
目光却锐利地扫过他那双深不见底、此刻正翻涌着惊涛骇浪的眼睛,
捕捉着其中任何一丝细微的波动。果然,在听到“先帝”二字时,
他眼睑下方极快地掠过一丝微不可查的抽动,
那是“眼睑绷紧”Lid Tighten,
通常与愤怒、厌恶或……强烈的负面情绪有关。是了,关于先帝暴毙,
关于眼前这位暴君萧彻继位过程的扑朔迷离,这具身体残留的记忆碎片里,
充斥着各种讳莫如深的流言。这潭水,比他此刻展露的杀意,还要深不见底。
“至于……从哪里知道……” 我喘息稍定,迎着他几乎要噬人的目光,毫不退缩,
“陛下……与其……杀一个无足轻重的和亲弃子泄愤……” 我艰难地撑起半边身体,
让自己显得不那么像砧板上的鱼肉,尽管这个动作几乎耗尽了我刚刚恢复的一丝力气,
“不如……听听……臣妾能为您做什么?” 我的目光,
意有所指地再次落在他手腕那道狰狞的旧疤上,仿佛那是一个无声的契约印记,
“毕竟……能让您留下这道疤的人……想必……也时刻想着……给您留下……更多。
”寝殿内,空气凝滞如铅。龙涎香的馥郁气息混合着残余的血腥味,
沉甸甸地压在每一个角落。帝王高大的身影如同凝固的雕塑,笼罩着龙榻上狼狈喘息的我,
巨大的压迫感并未因他松开手而有丝毫减弱。他沉默着,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如同两口寒潭,
幽光闪烁,里面翻涌着惊疑、暴戾,以及一种被窥破隐秘后本能的反噬冲动。杀意并未消退,
只是被一种更复杂、更审慎的评估所暂时压制。
他似乎在重新衡量眼前这个被他视为蝼蚁、却突然亮出毒牙的女人。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
每一秒都像在滚烫的刀尖上煎熬。终于,他动了。不是暴怒的呵斥,也不是致命的扼杀。
他缓缓地、极其缓慢地直起身,居高临下地俯视着我。
那动作带着一种猛兽审视猎物的冷酷与专注。阴影随着他的动作移动,
烛光重新跳跃在他棱角分明的侧脸上,一半明亮,一半却沉入更深的阴鸷。“说。
” 一个字,冰冷短促,像一块棱角分明的坚冰砸落在地。没有多余的询问,
没有对身份的认可,只有最直接的命令,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和浓重的试探意味。成了!
这冰冷的命令,就是一线生机!我强压下喉间翻涌的血腥气和劫后余生的颤抖,
强迫自己的大脑在缺氧后的眩晕中高速运转。谈判的第一道门,
被他用这个字撬开了一条缝隙。现在,我需要的是精准的筹码和不容置疑的价值。
“陛下雄才大略,” 我开口,声音依旧嘶哑,但尽力抹去其中的虚弱,
带上一种近乎冷酷的平静,“然,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北境十六州,铁骑铮铮,
军报真伪难辨,如鲠在喉。” 我直视着他深潭般的眼睛,捕捉他瞳孔深处细微的收缩,
“此其一患。”“其二,” 我微微停顿,
方才掐住我喉咙的那只手——那只手此刻正无意识地、极其轻微地捻动着拇指和食指的指腹,
一个细微的“指尖搓捻”Finger Rubbing动作,
通常意味着内心的焦虑、犹豫或需要做出艰难抉择时的自我抚慰。“朝堂之上,衮衮诸公,
看似俯首帖耳,然派系林立,心思各异。陛下雷霆手段,可曾真正探知,
有多少人心向您那位……雄踞北方的皇叔?又有多少人……暗中记挂着……先帝?
” 我刻意将“先帝”二字放得极轻,如同羽毛拂过,却足以让整个寝殿的温度骤降几分。
他的下颌线条瞬间绷紧如刀削,
那是一种强烈的“颚肌紧绷”Jaw Clenching,典型的愤怒和压抑的表现。
颈侧的肌肉也微微贲张。很好,痛点抓得很准。关于先帝之死和萧彻继位的合法性,
果然是这深宫中最不能触碰的禁忌。我迎着他骤然变得更为危险的目光,不退反进,
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蛊惑性的、洞悉一切的力量:“陛下身边,耳目众多,
然……能真正为陛下窥探人心、辨明忠奸的……又有几人?
” 我意有所指地看向殿内垂手侍立、如同泥塑木雕般毫无存在感的几个内侍,
“眼睛看到的,未必是真;耳朵听到的,或许……正是别人想让您听到的。
”萧彻的呼吸几不可闻地窒了一下。他并未反驳,只是那深潭般的眼眸中,
风暴的漩涡旋转得更加剧烈。他身居九重,手握生杀,却也深陷信息的孤岛。猜忌,
是帝王永恒的囚笼。“臣妾不才,” 我微微垂下眼睫,掩去眸中锐利的光芒,姿态放低,
却字字清晰,“在南陈深宫,见惯了魑魅魍魉的伎俩。人心鬼蜮,微末之处,方见真章。
” 我抬起头,再次直视他,眼神坦荡而锐利,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自信,
“陛下若允臣妾一线生机,臣妾愿为陛下之耳目,为陛下……撕开这层层帷幕,
看清这龙椅之下……究竟是忠骨,还是……豺狼!”最后两个字,我说得斩钉截铁,
掷地有声。寝殿内再次陷入死一般的寂静。烛火噼啪跳动,光影在萧彻冷硬的脸上明灭不定。
他站在那里,像一座沉默的山岳,巨大的压迫感几乎令人窒息。他在评估,在权衡。
眼前这个女人,从濒死的弃子,瞬间变成了一个带着剧毒、却又可能无比锋利的武器。
风险巨大,但收益……同样致命地诱人。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是一瞬,
也许漫长如一个世纪。他薄削的唇角,极其缓慢地向上扯动了一下。那不是一个笑容,
没有丝毫温度,反而像冰层裂开一道缝隙,露出下面更深的寒意与算计。“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