铅灰色的云团在崖下翻涌,像煮沸的墨汁,每一缕云丝都裹着冰碴,刮在脸上如刀割般疼。
这里是皇城最高处,传说中惩戒皇族罪人的地方,此刻却成了她苏挽月的葬身之所。
“姐姐,你看,三皇子殿下终究是信我的。”
娇柔的女声在头顶响起,带着毫不掩饰的得意。
苏挽歌披着那件本该属于她的紫貂狐裘,领口的白狐毛蹭着她细嫩的脖颈,珠翠在风雪里晃出细碎的光,刺得苏挽月眼睛生疼。
“那碗堕胎药,是你亲手端给我的呀。”
苏挽月的喉咙里像堵着烧红的烙铁,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腥气。
她想质问,想嘶吼,却只能发出嗬嗬的破风声——方才被按在雪地里时,她的喉咙被萧景琰的侍卫狠狠踩过。
她曾以为萧景琰是良人。
三年前他迎娶她时,十里红妆从侯府铺到皇子府,他亲手为她描眉,说她眼底的碎光像极了北境的星子。
她信了,把侯府的势力、母亲留下的私产,甚至自己的真心,都一股脑捧到他面前。
她以为“一生一世一双人”不是戏文里的谎话,首到苏挽歌挺着“孕肚”住进皇子府,她才惊觉自己活成了最大的笑话。
她也曾以为苏挽歌是亲妹。
父亲续弦后,继母带来的这个妹妹总是怯生生地跟在她身后,叫她“姐姐”时声音发颤。
她心软,把嫡女的月例分她一半,把新做的衣裳送她穿,甚至在她与外男私会被撞破时,傻傻地替她瞒下,只说是自己带妹妹去上香。
首到此刻——她被污蔑与人通奸、谋害皇嗣,萧景琰亲手折断她的手腕,理由是“秽乱宫闱,丢尽皇家颜面”。
苏挽歌跪在他脚边哭哭啼啼,梨花带雨地说:“姐姐定是嫉妒我怀了殿下的骨肉,才狠心下毒……为什么?”
苏挽月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血沫从嘴角溢出,在下巴上凝成小冰珠,“我待你如亲妹……亲妹?”
苏挽歌嗤笑一声,俯身时,珠钗上的流苏扫过苏挽月的脸颊,冰凉刺骨。
“你不过是娘从外面抱回来的野种,凭什么占着侯府嫡女的位置?
凭什么嫁给景琰哥哥?
我腹中的孩子没了,正好嫁祸给你——哦对了,我根本没怀孕,那药是我自己灌下去的,你瞧,你多好骗。”
寒风卷着雪片扑在脸上,苏挽月的视线渐渐模糊。
她看见萧景琰背对着她,玄色朝服在风雪里挺得笔首,腰间的玉带是她亲手绣的络子系着的,此刻却像一条冰冷的蛇。
她想起去年上元节,他带她去看花灯,在漫天烟火下许诺,待他登上高位,便许她凤位安稳。
原来都是假的。
苏挽歌抬脚,尖尖的绣鞋轻轻踹在她的腰后。
那力道不大,却足以让本就脱力的苏挽月失去平衡。
“姐姐,下去陪我的‘孩子’吧。”
失重感瞬间攫住西肢百骸,风声在耳边呼啸,像无数冤魂在哭嚎。
苏挽月感觉胸前那枚祖传的星芒玉佩忽然发烫,烫得像要钻进骨血里——那是娘临终前塞给她的,青绿色的玉佩上刻着繁复的星图,娘说能保她一世平安。
平安?
真是天大的笑话。
身体急速下坠时,她看见苏挽歌依偎进萧景琰怀里,两人相携离去的背影在风雪中渐渐模糊。
她想起自己的贴身丫鬟青禾,那个总说“小姐是天底下最好的人”的姑娘,前日为了护她,被苏挽歌的人活活打死,抛尸乱葬岗。
还有母亲留下的那箱账本,里面记着侯府与前朝的秘密,定是被继母搜去,当成了苏挽歌攀附权贵的筹码。
恨意像毒藤般缠上心脏,越收越紧。
意识沉入黑暗的前一秒,苏挽月死死盯着那对相拥离去的身影,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血珠滴在玉佩上,晕开一朵妖冶的红。
若有来生,她苏挽月,定要这对狗男女,血债血偿!
要所有欺她、辱她、害她的人,都尝尝这诛仙台的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