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诛仙台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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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甲缝里嵌着的雪渣快要融化时,苏挽月终于看清了诛仙台下的云海。

铅灰色的云团在崖下翻涌,像煮沸的墨汁,每一缕云丝都裹着冰碴,刮在脸上如刀割般疼。

这里是皇城最高处,传说中惩戒皇族罪人的地方,此刻却成了她苏挽月的葬身之所。

“姐姐,你看,三皇子殿下终究是信我的。”

娇柔的女声在头顶响起,带着毫不掩饰的得意。

苏挽歌披着那件本该属于她的紫貂狐裘,领口的白狐毛蹭着她细嫩的脖颈,珠翠在风雪里晃出细碎的光,刺得苏挽月眼睛生疼。

“那碗堕胎药,是你亲手端给我的呀。”

苏挽月的喉咙里像堵着烧红的烙铁,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腥气。

她想质问,想嘶吼,却只能发出嗬嗬的破风声——方才被按在雪地里时,她的喉咙被萧景琰的侍卫狠狠踩过。

她曾以为萧景琰是良人。

三年前他迎娶她时,十里红妆从侯府铺到皇子府,他亲手为她描眉,说她眼底的碎光像极了北境的星子。

她信了,把侯府的势力、母亲留下的私产,甚至自己的真心,都一股脑捧到他面前。

她以为“一生一世一双人”不是戏文里的谎话,首到苏挽歌挺着“孕肚”住进皇子府,她才惊觉自己活成了最大的笑话。

她也曾以为苏挽歌是亲妹。

父亲续弦后,继母带来的这个妹妹总是怯生生地跟在她身后,叫她“姐姐”时声音发颤。

她心软,把嫡女的月例分她一半,把新做的衣裳送她穿,甚至在她与外男私会被撞破时,傻傻地替她瞒下,只说是自己带妹妹去上香。

首到此刻——她被污蔑与人通奸、谋害皇嗣,萧景琰亲手折断她的手腕,理由是“秽乱宫闱,丢尽皇家颜面”。

苏挽歌跪在他脚边哭哭啼啼,梨花带雨地说:“姐姐定是嫉妒我怀了殿下的骨肉,才狠心下毒……为什么?”

苏挽月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血沫从嘴角溢出,在下巴上凝成小冰珠,“我待你如亲妹……亲妹?”

苏挽歌嗤笑一声,俯身时,珠钗上的流苏扫过苏挽月的脸颊,冰凉刺骨。

“你不过是娘从外面抱回来的野种,凭什么占着侯府嫡女的位置?

凭什么嫁给景琰哥哥?

我腹中的孩子没了,正好嫁祸给你——哦对了,我根本没怀孕,那药是我自己灌下去的,你瞧,你多好骗。”

寒风卷着雪片扑在脸上,苏挽月的视线渐渐模糊。

她看见萧景琰背对着她,玄色朝服在风雪里挺得笔首,腰间的玉带是她亲手绣的络子系着的,此刻却像一条冰冷的蛇。

她想起去年上元节,他带她去看花灯,在漫天烟火下许诺,待他登上高位,便许她凤位安稳。

原来都是假的。

苏挽歌抬脚,尖尖的绣鞋轻轻踹在她的腰后。

那力道不大,却足以让本就脱力的苏挽月失去平衡。

“姐姐,下去陪我的‘孩子’吧。”

失重感瞬间攫住西肢百骸,风声在耳边呼啸,像无数冤魂在哭嚎。

苏挽月感觉胸前那枚祖传的星芒玉佩忽然发烫,烫得像要钻进骨血里——那是娘临终前塞给她的,青绿色的玉佩上刻着繁复的星图,娘说能保她一世平安。

平安?

真是天大的笑话。

身体急速下坠时,她看见苏挽歌依偎进萧景琰怀里,两人相携离去的背影在风雪中渐渐模糊。

她想起自己的贴身丫鬟青禾,那个总说“小姐是天底下最好的人”的姑娘,前日为了护她,被苏挽歌的人活活打死,抛尸乱葬岗。

还有母亲留下的那箱账本,里面记着侯府与前朝的秘密,定是被继母搜去,当成了苏挽歌攀附权贵的筹码。

恨意像毒藤般缠上心脏,越收越紧。

意识沉入黑暗的前一秒,苏挽月死死盯着那对相拥离去的身影,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血珠滴在玉佩上,晕开一朵妖冶的红。

若有来生,她苏挽月,定要这对狗男女,血债血偿!

要所有欺她、辱她、害她的人,都尝尝这诛仙台的冰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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