嶙峋的岩石如鬼似魅，沉默地注视着这场亡命追逐，粗犷的呼喊撞在石笋上，碎成无数尖利的回响，刺得人耳膜发疼。
“冥渊！
乖乖受死吧！”
男人的咆哮里裹着嗜血的戾气，惊飞了岩缝中栖息的夜鸟。
冥渊闷哼一声，右肩的伤口被奔跑的颠簸扯得更痛了，温热的液体顺着手臂滑进袖口，和黑色夜行衣黏在一起，带来一阵阵刺骨的寒意。
他的黑发被汗水濡湿，凌乱地贴在额角，几缕发丝沾着暗红的血渍，随着奔跑的动作微微晃动。
那双暗红色的瞳孔在夜色里亮得惊人，像淬了血的黑曜石，一边要忍受身体各处传来的剧痛，一边还要飞速计算着眼前的地形——左侧是陡峭的岩壁，右侧是交错的石群，正前方五十米有一处天然形成的狭窄石缝，或许能暂时困住追兵。
五个呼吸间，追兵的脚步声更近了。
冥渊能清晰地听到他们粗重的喘息，以及腰间武器碰撞的金属声。
他咬紧牙关，猛地将速度再提了几分，胸腔里的空气像是被火烧过一样灼痛。
不能被他们围住。
这个念头刚闪过，身后的风声骤然变了。
冥渊几乎是凭借本能侧身，一道寒光擦着他的肋骨掠过，钉在前方的岩石上——是一把淬了毒的短刀，刀身还在微微震颤，泛着诡异的幽蓝。
“跑啊！
我看你还能跑多久！”
另一个声音狞笑着，带着猫捉老鼠般的戏谑。
冥渊的眼神冷了下来。
他忽然脚下一顿，借着冲势猛地转身，右手在腰间一抹，一把通体漆黑的短枪己然握在掌心。
枪身设计得极为精巧，在月光下泛着哑光，完全不像市面上流通的任何型号。
“砰！”
枪声沉闷，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慑力。
但预想中的子弹并未出现，取而代之的是数道银亮的弧线，如毒蛇吐信般射向追兵。
“小心！”
惊呼声中，几人纷纷狼狈躲避。
毒针擦着他们的衣袍飞过，钉在石笋上，瞬间浸出一圈乌黑的痕迹。
然而还是慢了一步——最左侧的那个男人惨叫一声，捂着脖颈倒在地上，喉间涌出黑血，眼睛瞪得滚圆，很快便没了声息。
“老三！”
剩下西人又惊又怒，其中一个高个男人猛地抽出背后的长矛，借着助跑狠狠刺向冥渊：“我杀了你！”
长矛带着破空之声，首指冥渊心口。
眼看就要刺穿他的身体，冥渊却不退反进，左脚在岩石上重重一蹬，身体骤然腾空，如同一只矫健的夜枭。
他右手精准地扣住矛杆，借着对方前冲的力道猛地一拧一带，长矛的方向瞬间逆转。
“噗嗤——”利刃入肉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高个男人低头看着胸前的矛尖，眼睛里写满了难以置信，随即软软地倒了下去，鲜血很快染红了身下的土地。
短短片刻，两人毙命。
剩下的两人脸色发白，看着半空中落下的冥渊，眼神里终于染上了恐惧。
冥渊落地时踉跄了一下，左肩的伤口彻底崩开了，疼得他眼前发黑。
但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暗红色的瞳孔里只有冰冷的杀意。
他抬手擦掉嘴角的血迹，一步步走向剩下的两人。
那两人对视一眼，似乎想转身逃跑，却被冥渊冰冷的目光钉在原地。
“一起上！”
其中一个矮胖男人咬着牙喊道，挥舞着砍刀冲了上来。
另一个人也硬着头皮跟上，手里的匕首寒光闪烁。
冥渊侧身避开砍刀，同时抬脚踹向矮胖男人的膝盖。
只听“咔嚓”一声脆响，男人惨叫着跪倒在地。
冥渊顺势夺过他手里的刀，反手划开了他的喉咙，动作干净利落，没有一丝拖泥带水。
最后剩下的，是那个一开始喊话的粗犷男人——看起来是这伙人的头目。
他看着地上的西具尸体，额头上青筋暴起，却不敢再贸然上前，只是死死盯着冥渊，像一头被逼到绝境的野兽。
“你到底是谁？”
男人的声音有些发颤，“我们跟你无冤无仇，为什么要赶尽杀绝？”
冥渊没有回答。
他扔掉手里的刀，活动了一下酸痛的手腕，暗红色的瞳孔在夜色里闪着危险的光。
他不需要解释，对于一个杀手来说，任务目标的身份和恩怨，从来都不重要。
头目见状，知道求饶无用，索性横下心来，从腰间掏出一把短斧，嘶吼着冲向冥渊：“同归于尽吧！”
冥渊迎了上去。
没有武器的碰撞，只有拳脚相交的闷响。
头目身材壮硕，力气极大，但动作远不如冥渊敏捷。
冥渊像是在跳一场危险的舞蹈，总能在毫厘之间避开对方的攻击，同时精准地击中他的要害。
几分钟后，冥渊抓住对方一个破绽，侧身避开短斧，同时一记凌厉的侧踹狠狠踢在他的胸口。
“呃啊——”头目像个破布娃娃一样倒飞出去，重重撞在身后的大树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巨响。
他顺着树干滑落在地，捂着胸口剧烈咳嗽，一口鲜血喷了出来，染红了胸前的衣襟。
冥渊一步步走向他，每一步都像踩在对方的心尖上。
月光恰好从云层的缝隙中漏下一缕，照亮他沾染血污的侧脸，黑色的发丝下，那双暗红色的眼睛如同深渊，让人望而生畏。
他在男人面前站定，嘴角忽然勾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笑容，那笑容很淡，却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嘲弄。
“你输了。”
男人挣扎着抬起头，眼神怨毒得像要吃人：“冥渊！
你不得好死！
你以为杀了我们就完了吗？
背后的人不会放过你的！”
冥渊脸上的笑容淡去，眼神重新变得冰冷。
他没有说话，只是缓缓举起了那把黑色的短枪，对准了男人的额头。
“砰。”
枪声消散在风里。
周围彻底安静了下来，只剩下风吹过石林的呜咽声，以及远处不知名野兽的嚎叫。
冥渊站在原地喘息了片刻，身体的疼痛让他几乎站不稳。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伤口，眉头微蹙——这次行动太不顺利了。
他对这片石林的地形了如指掌，原本该是他设下陷阱瓮中捉鳖的地方，却因为刚才那该死的一步——踩到了一根枯脆的树枝，“咔嚓”一声脆响在死寂的夜里格外刺耳，瞬间暴露了位置。
打草惊蛇。
这个念头划过脑海时，冥渊甚至想回头给自己一枪。
作为业内顶尖的杀手，这种低级失误本该与他绝缘，可偏偏今晚就发生了。
他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屏幕的光映亮他苍白的脸。
他对着地上的五具尸体拍了张照片，然后找到一个备注为“客人”的联系人，发送了过去，附带一句话：“人己解决。”
消息发送成功的提示弹出后不久，手机震动了一下，是银行到账的短信。
三千万，一分不少。
冥渊收起手机，转身准备离开。
这片石林他不熟，得尽快找到出去的路，找个地方处理伤口。
然而，就在他转身的刹那，天空毫无征兆地响起一声震耳欲聋的雷鸣！
“轰隆——！”
紫金色的闪电如同巨龙般撕裂夜幕，精准地劈向冥渊所在的位置！
远处若是有人看到这一幕，定会觉得震撼无比——漆黑的石林上空，紫电如龙，照亮了那个站在中央的黑色身影，衣袂翻飞，发丝舞动，仿佛一幅极具冲击力的画卷，帅得惊心动魄。
但只有冥渊自己知道，那极致的“帅”背后，是何等毁灭性的痛苦。
电流瞬间贯穿了他的全身，骨骼仿佛都在发出碎裂的声响，意识在剧痛中迅速模糊。
他甚至来不及发出一声惨叫，身体便像断了线的风筝一样倒了下去。
在彻底失去意识前，冥渊脑海里闪过的最后一个念头是——操，这是什么鬼天气？
黑暗彻底吞噬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