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烈僵硬的身体终于放松了下来，手里的撬棍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他转过身，用那双眼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的盯住角落里的沈砚，难以置信的问道：“小...小砚？
你...你刚才干了啥？”
他的声音干涩沙哑，带着明显的颤抖。
林薇也回过神，一瘸一拐的走到沈砚身边，借着昏暗的火光，看到他额头的冷汗，断臂处简陋固定的绷带有渗出了暗红色血迹，脸色苍白的像鬼一样。
“别管那个了，他的伤口又裂开了，快找东西重新包扎。”
她记得声音都变了调。
剧痛和脱力感席卷全身，沈砚靠在冰冷的墙壁上，大口的喘息着，刚才那一下仿佛抽空他这具身体里最后一丝气力。
他抬起沾满泥污和血渍的手指向那块黑石板。
“那东西...有古怪。”
他声音虚弱，但眼神异常明亮、坚定。
雷烈看看石板，又看看沈砚，再看看外面死寂的黑暗。
他不是傻子，刚才外面的变故和沈砚的动作、喊声几乎同时发生。
巧合？
这世上哪有这么邪门的巧合。
他走了过去，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小心翼翼地用撬棒将那块刻着暗金纹路的石板从杂物堆里彻底拉了出来。
石板不大，分量却不轻，黝黑的表面冰凉刺骨。
断裂的蚀文线即使在昏暗的火光下也显得 格外诡异，像是在流动。
雷烈皱着眉，伸出粗糙得手想去摸一摸那纹路。
“别碰！”
沈砚猛地提高了声音，牵动了伤口，疼得他一阵龇牙咧嘴，但语气中的急切毋庸置疑。
雷烈得手触电般的缩了回来，疑惑地看着他。
“这上面的纹路...很邪门...”沈砚喘了口气，大脑飞速运转，思考着如何向这两个世界观刚刚被重塑的普通人解释道：“灵潮汐变，不只是让树变大、动物发狂那么简单。”
他顿了顿，斟酌着用词,继续道：“这股力量很复杂。
有的像药，像小说里的灵气，能让人变强，但有些部分...像毒！
剧毒！
冰冷、死寂，沾上一点就能把人变成外面那种只会杀戮的怪物。”
他用手指向石板上的蚀文：“这些纹路就像是毒的标记，或者说是毒的文字！”
这个解释简单粗暴，但对于雷烈和林薇此刻的经历来说，却无比契合。
外面那些扭曲的生物，差点冻死他们的诡异寒气，不都透着一种‘毒’的邪性？
雷烈倒吸一口凉气，下意识地远离那块石板，又远一步“文字？
这东西是写的字？”
他感觉自己的世界观在崩塌。
“对，文字。”
沈砚点点头，目光盯着蚀文。
“所以不能乱碰，我...我好像...能看懂一点。
刚才那个怪物，可能就是被这块石板吸引来的，也可能是被我们的人气招来的。
它在外面，我情急之下，照着这上面像是‘堵塞’、‘卡住’的意思符号按了下去，还喊了出来...然后就...”后面的话不用说了，结果就摆在眼前。
林薇一边手脚麻利的用找到的稍微干净布条重新给沈砚包扎断臂，一边听着，眼睛越睁越大，问道：“小砚，你...你什么时候懂这些了？”
沈砚心中一凛。
灵魂融合带来的记忆碎片混杂不清，这个“沈砚”原本只是个普通的护林员，甚至有点木讷胆小。
他快速融回忆着融合的记忆片段，语气带上一种很无知的意味，说道：“我也不知道...淹在泥水里的时候，脑子里突然多了很多乱七八糟的画面碎片...有光、有黑色的碑、还有扭曲的纹路...感觉它们像活的一样在脑子里钻，再醒过来，看到这块石头，就...好像明白了什么...”他把归墟之眼的记忆包装成了逆水濒死的幻觉，勉强说的通。
雷烈和林薇对视一眼，都看到对方眼中的震撼和一丝茫然。
灵汐潮变，怪物横行，人能在水里淹出幻觉甚至觉醒出特殊能力，好像也不是完全不可能？
毕竟，连世界都变成这样了。
“那...那咱现在怎么办？
这东西招怪物！
要不要丢掉？”
雷烈想起沈砚的话，看向那块石板眼神里充满了忌惮，仿佛那不是一块石头，而是一条盘踞的毒蛇。
“不能丢！”
沈砚立刻否决。
他本能的感觉到这块石板至关重要，是他在这个剧变的世界里唯一熟悉的锚点，也可能是力量的钥匙。
“雷哥，把他盖起来，用东西包严实，隔绝那种气味。”
沈砚道。
他找不到更合适的形容词形容蚀文散发的那种作用于精神层面的冰冷波动。
雷烈虽然不情愿，但对沈砚刚才那一下‘神技’心有余悸，不敢怠慢。
他找来几层泡过泥水的厚帆布，小心的将石板裹了好几层，又用绳子绑结实，放在角落最不显眼的地方。
做完这一切，三人紧绷的神经才放松下来一点。
接下来的饥饿与寒冷才是紧迫的敌人。
“粮食...只剩下几包压碎的饼干了，还有点受潮的肉干，水也只剩下壶里这些，喝一口少一口。”
林薇翻找着仅剩的物资，声音有些失落。
雷烈烦躁的抓了抓头发说道：“火！
火快灭了！
外面全是湿透的烂木头，根本点不着！
妈的，这鬼地方。”
绝望像冰冷的藤蔓，再次缠绕上每个人的心头。
没食物、没有水、火也快要熄灭，外面是未知的世界，里面还有个定时炸弹似的石板。
沈砚靠在冰冷的墙壁上，闭上眼睛，努力忽视身体的剧痛和饥饿感，他尝试着去感知空气中无处不在的那种能量——灵源。
融合的记忆告诉他，剧变后，空气中充满了这种被称为‘灵源’的东西，普通人无法吸收利用，但据说有些幸运儿可以主动吸收它们，获得各种能力，被称为“觉醒者”。
他凝神去‘听’、去‘看’，意识沉入一片混沌的黑暗。
渐渐的，他感觉到了，不再是普通人的毫无所觉，无数微弱的‘光点’，而是金的、青的、红的、蓝的、绿的...色彩各异，代表着不同属性。
但更多的是一种极其稀薄、难以察觉的浑浊灰色光点，它们像尘埃般弥漫，带着微弱却顽固的冰冷死寂感。
蚀源力！
能侵蚀一切的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