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茉莉烙 大树小花 2025-08-02 09:47: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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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星茉莉烙一茉莉惊魂无星之夜,黑雾如厚重的棺盖,死死扣在无星村上空。

几盏零星的油灯在窗棂后昏昏欲睡,徒劳地抵抗着粘稠的黑暗。死寂,是唯一的主宰。

“啊——!鬼!有鬼啊——!!!”一声凄厉到变调的尖叫,如同烧红的烙铁,

狠狠烫穿了这令人窒息的宁静!瞬间,仿佛被这尖叫惊醒,沉睡的村庄猛地抽搐起来。

一盏、两盏……无数盏灯如同受惊的眼睛,骤然点亮,昏黄的光线撕开小范围的夜幕,

将大半个村落暴露在诡异的光影下。“他娘的!哪个龟孙子大半夜嚎丧!作死啊!

”村东头的王屠夫,顶着鸡窝般的乱发,暴躁地推开窗户,睡眼惺忪地破口大骂。“砰!

砰砰!”更多的窗户被推开,一颗颗或惊惶、或好奇、或恼怒的脑袋探了出来,

像地洞里受惊的鼹鼠。“哇哇哇……”靠村尾的一户人家窗户纸上,

映出一个妇人抱着小孩摇晃哄睡的剪影,“豆豆乖,豆豆不怕,娘在呢,

乖乖觉觉……”“小兔崽子!闹腾个啥子劲?快给老子熄灯睡觉!明早还要下地!

”另一处传来粗鲁的呵斥。呼!——像是得到了指令,那户传出婴儿啼哭的人家,

灯光应声而灭。如同被恐惧传染,大多数村民伸长脖子张望片刻,

只看到浓得令人心慌的黑雾,便飞快地将脑袋缩了回去,关窗落闩。一盏接一盏的灯火,

在急促的“噗噗”声中熄灭。黑暗,以更快的速度、更沉重的姿态,重新吞噬了一切。

只有远处,风卷着沙石掠过地面的声音,像是什么东西在窃窃私语。

二焦尸茉莉天刚蒙蒙亮,无星村便彻底炸开了锅。村东头,

平日里游手好闲、人憎狗嫌的地痞王瞎子,死了。死在自家院墙根下。死状,

诡异得令人头皮发麻。尸体扭曲成一种怪异的姿势,呈大字摊开,紧靠着斑驳的土墙。

最刺目的是那双眼睛——只剩下两个黑洞洞的窟窿,眼珠不翼而飞,

仿佛被什么尖喙的猛禽硬生生啄食殆尽!全身皮肤焦黑如炭,

散发着一种令人作呕的、混合着皮肉焦糊的怪异气味。而最最诡异的是,

就在他那同样焦黑、光秃秃的头顶正中央,赫然插着一朵东西!

那是一朵洁白娇嫩、含苞待放的茉莉花。花瓣上甚至还带着清晨的露珠,

在初升的惨淡天光下,晶莹剔透,散发着幽幽的冷香。这朵纯洁无瑕的花,

与他身下那滩暗红的污迹、焦黑的尸身形成了地狱与天堂般的恐怖对比。“是哪个杀千刀的!

害死我当家的啊!老天爷啊!你开开眼吧!”王瞎子的婆娘,

一个花布衫裹着肥硕身躯的妇人,瘫坐在冰冷的泥地上,对着墙角那具可怖的尸体嚎啕大哭,

声音嘶哑绝望。人群迅速围拢,里三层外三层,将小小的墙角堵得水泄不通。

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无声地在人群中蔓延。“死得真惨呐!”挎着菜篮的李大婶捂着嘴,

声音发颤。“莫不是……昨晚那声鬼叫……”挎着篮子的王大妈脸色煞白,声音压得极低。

“瞧这死法……哪像是人干的?眼睛都没了……头上还……”扛着锄头的张大叔咽了口唾沫,

眼神惊惧地扫视四周,“怕是……真有‘那个’……”“……”“可不是嘛……”“那朵花!

你们看那朵花!”“茉莉花!是茉莉花!”议论声像投入滚油的冷水,瞬间沸腾起来,

恐惧被点燃,迅速升级为恐慌。五十年前那个关于“鬼王”的恐怖传说,

清晰地浮现在每个上了年纪的村民心头。传说里有一段就是,被鬼王索命的凡人,

死后现场总会留下一朵洁白的茉莉花!不过,鬼王极少对凡人出手,除非……那人胆大包天,

冒犯了它的威严。王瞎子平日欺男霸女,偷鸡摸狗,缺德事没少干。难道……他真不知死活,

惹上了不该惹的东西?那朵在焦尸头顶微微摇曳的带露茉莉,像一道冰冷的符咒,

死死钉在了每个村民的心上。恐惧,比昨夜的浓雾更沉重地笼罩了无星村。

三心魇初萌村外,一座孤零零的小院。少年羽生猛地从床上弹坐起来,

冷汗浸透了单薄的里衣,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撞碎肋骨。他又做了那个梦。梦里,

没有星星,只有半轮残缺的血月,散发着妖异的光晕。风很大,吹得他浑身冰冷。

他坐在一片开满洁白茉莉花的树林里,

上气不接下气:“妈妈……别扔下我……阿生会乖乖的……”一个稍大些的女孩紧紧抱着他,

自己的脸上也满是泪水,却对着他厉声尖叫:“闭嘴!”然后,她猛地推开他,站起身,

小小的背影在血月下显得那么单薄,却又那么决绝。“我……我去找妈妈!”她背对着他,

头也不回地冲进了前方更深、更浓的黑暗里。无论他在后面如何撕心裂肺地哭喊“姐姐!

姐姐别走!阿生怕……”,那个背影都没有丝毫停顿,

最终消失在无边的黑暗中……“姐姐……”羽生下意识地呢喃出声,

声音带着梦魇残留的沙哑和浓得化不开的悲伤与恐惧。他用力甩了甩头,

试图驱散那冰冷的画面,

手无意识地探入贴身的衣襟里层——指尖触碰到一样微凉、干燥、带着独特清冷香气的东西。

那是一朵早已干枯、却被他用油纸小心包裹珍藏的茉莉花。这朵花,从他记事起就在身边,

舅舅羽鴻只说是在他小时候捡到的,是护身符。每次触碰它,

心底总会涌起一种莫名的悸动和难以言喻的悲伤。就像刚才那个梦。“羽生!醒了没?

快起来!面要坨了!”舅舅羽鴻那带着点不耐烦却掩不住关切的声音从楼下传来,

伴随着锅碗瓢盆的轻响。羽生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悸动,将干枯的茉莉花小心地藏好,

起身穿衣下楼。饭桌上,一碗热气腾腾的长寿面散发着诱人的香气。今天是他的生辰。

舅舅羽鴻,一个身材精瘦、面容带着几分沧桑和不易察觉的警惕的中年汉子,正坐在对面,

手里拿着一件……色彩极其“夺目”的红绿格子相间的外套。“喏,生辰穿新衣,讨个吉利!

跟你这精神头绝配!”羽鴻把花外套往羽生面前一推,脸上堆着刻意轻松的笑,

眼神却飞快地扫过羽生的脸,似乎在观察他的情绪。羽生默默地坐下,拿起筷子,

却没有立刻吃面。舅舅那件花外套的刺眼颜色,和梦里血月的猩红、茉莉的惨白交织在一起,

让他心头烦乱。他抬起头,看着舅舅那张熟悉又带着某种疏离感的脸,

迟疑地、轻声开口:“舅舅……”“嗯?”羽鴻正低头搅着自己碗里的面,含糊地应了一声。

“我……”羽生顿了顿,鼓起勇气,“我是不是……有个姐姐?”“哐当!

”羽鴻手中的筷子毫无征兆地脱手,掉在粗瓷碗沿上,发出刺耳的脆响。他猛地抬起头,

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形容的僵硬和……一丝被极力掩饰的恐慌。

他眼神锐利如刀,死死地盯着羽生,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强硬,

甚至有些尖利:“瞎说什么!做噩梦魇着了?!哪来的姐姐!快吃面!”“舅舅,

我昨晚又梦到……”“没有姐姐!”羽鴻猛地打断他,几乎是吼了出来。他站起身,

双手撑在桌沿,身体微微前倾,眼神充满了压迫感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哀求,“羽生!

你看着我!那只是噩梦!是假的!梦都是反的!听到了吗?那只是梦!也只会是梦!

以后不许再提!”他的胸口剧烈起伏着,仿佛刚刚经历了一场激烈的搏斗。房间里死寂一片,

只剩下羽生略显急促的呼吸声和羽鴻粗重的喘息。

羽生清澈的眸子定定地看着舅舅那双极力掩饰着惊涛骇浪的眼睛,看了很久。

舅舅眼中那深藏的恐惧和强硬的否认,像一把冰冷的钥匙,似乎“咔哒”一声,

打开了他心底某个尘封的角落。梦里的画面变得更加清晰——血月,茉莉林,哭泣的自己,

决绝离去的背影……还有那一声声撕心裂肺的“姐姐”!最终,羽生垂下眼帘,

长长的睫毛遮住了眼底翻涌的困惑、失落和一丝了然的冰冷。他不再追问,

只是轻轻应了一声:“……知道了。” 低头,默默地将面条送入口中,味同嚼蜡。

羽鴻看着他低垂的头,紧绷的肩膀微微松弛,眼中却掠过更深的忧虑和疲惫。

他重重叹了口气,拿起那件花外套,胡乱塞进羽生怀里,声音有些干涩:“……穿上吧,

好歹是个意思。” 说完,便转身匆匆离开了堂屋,背影显得有些仓惶。

四心室初窥入夜。无星村再次被浓得化不开的黑暗和死寂包裹。白天的恐惧并未散去,

反而在夜色中发酵,家家户户门窗紧闭,连狗吠声都消失了。羽生躺在冰冷的床上,

毫无睡意。

的茉莉花、还有衣襟里那朵干枯茉莉的微凉触感……所有的一切像乱麻一样纠缠在他脑海里。

他再次摸出那朵珍藏的干枯茉莉花。在无边的黑暗中,它静静地躺在掌心,

仿佛散发着微弱的荧光。指尖摩挲着干瘪的花瓣,那清冷的幽香似乎比白天更清晰了一丝。

就在这时,一阵强烈的、无法抗拒的眩晕感毫无征兆地袭来!天旋地转,

仿佛灵魂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猛地从身体里抽离!待那令人窒息的眩晕感稍稍退去,

羽生或者说,他此刻的意识主体震惊地发现自己置身于一个完全陌生的空间!

这里没有墙壁,没有屋顶,没有地板。四周弥漫着一种流动的、变幻不定的粉红色光晕,

如同置身于一个巨大的、温暖的、却又带着几分妖异的心脏内部。空气仿佛都是液态的,

带着一种奇异的脉动感。“哟,终于肯进来了?我的天魂兄弟。

”一个带着慵懒戏谑的声音响起。羽生猛地循声望去。只见前方不远处的粉红光晕中,

一个身影随意地悬浮着。那人穿着一身妖异的暗红色长袍,

一头流泻至腰间的长发竟是如雪般的纯白。而当羽生看清那张脸时,

一股寒意瞬间从脚底窜上头顶——那张脸,竟和他自己一模一样!

只是气质截然不同:嘴角噙着一抹玩世不恭又透着邪气的笑容,一双瞳孔是燃烧般的赤红色!

“你……你是谁?!这是哪?!”羽生惊骇地后退,却发现自己也悬浮着,无处着力。“我?

”白发红瞳的“羽生”伸了个懒腰,姿态优雅,红瞳里闪烁着狡黠的光,

“按先来后到的规矩,你可以叫我‘一号’。

至于这里嘛……”他指了指周围梦幻般的粉色空间,

“欢迎来到‘心室二号房’——我的地盘。也就是,这具身体的心脏深处,

属于‘地魂’的意识空间。”“地……地魂?心室?”羽生感觉自己的认知被彻底打败。

“简单说,”白发“羽生一号”打了个哈欠,似乎觉得解释很麻烦,

“人有三魂:天魂、地魂、命魂。外面那个被舅舅哄着穿红绿外套的傻小子,

是主宰身体的‘命魂’。你呢,是刚被拉回来的‘天魂’。而我……”他指了指自己,

红瞳闪过一丝幽光,“就是住在这心房里的‘地魂’。本源出了点岔子,导致我们仨分家了。

现在问题上门,才把你紧急召回,准备三魂合一,把这破身体修好。”“合一?修好?

”羽生天魂更加茫然。“对,不过在那之前,”羽生一号的红瞳忽然变得锐利起来,

目光落在羽生虚握的手上,仿佛能穿透空间,看到那朵现实中的干枯茉莉,

“得先把丢了的‘七魄’找回来。

喜、怒、哀、惧、爱、恶、欲……没有这些‘身中之浊鬼’,我们就算合体了,

也是个没感觉的空壳子,活不成真正的‘人’。”他的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嘲讽。

“为什么是我?为什么是现在?”羽生追问,他感觉这个自称“地魂”的家伙知道很多。

“因为你带着‘钥匙’。”羽生一号的目光仿佛黏在了那朵茉莉花上,声音低沉了几分,

“你手里那朵破花,是‘她’用命烙下的印记,也是打开过去的门。”他忽然飘近了些,

红瞳紧紧盯着羽生的眼睛,带着一种催眠般的魔力,

“看着它……集中精神……你能看到什么?”羽生下意识地低头,看向自己空空如也的掌心。

然而,在他的意识深处,那朵干枯茉莉花的影像清晰地浮现出来。他不由自主地集中精神,

指尖仿佛真的触碰到了那冰冷干燥的花瓣——冰冷的画面碎片如同决堤的洪水,

瞬间冲垮了他的意识堤防!刺目的血月!刮骨的寒风!一张美得惊心却写满绝望的女子脸庞!

那身被鲜血浸透的、刺眼的红衣!身体被一团青光包裹着急速飞离!失重感!

一只冰凉的小手死死抓着自己的手腕!是姐姐!冰冷的金属光泽!喷溅的温热液体!

女子倒下的身影!最后时刻,一只染血的手颤抖着伸过来,

将一样带着体温和血腥味的东西用力塞进自己怀里——那朵茉莉花!黑暗中,

无比决绝的低语在耳边炸响:“阿生……活下去……别回头……找茉莉……找……” 然后,

那只抓着他的手,松开了……“啊——!”剧烈的头痛如同无数钢针同时扎入脑海!

羽生天魂痛苦地抱头跪倒在这粉色的虚空中。记忆的碎片带着血腥味和绝望的冰冷,

几乎将他的意识撕裂!那个红衣女子……是妈妈!

那个被塞进怀里的东西……就是这朵茉莉花!姐姐……姐姐松开了手……“看到了吧?

”羽生一号冰冷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带着一丝残酷的了然,

“这就是‘命魂’被强行封存的过去,是‘她’用命烙下的印记。

外面那个王瞎子头上的茉莉花……”他发出一声意义不明的冷哼,

“不过是有人想用同样的标记引蛇出洞,或者……警告。道门的狗,鼻子灵得很。

五幽香指路现实世界。躺在床上的羽生命魂猛地睁开双眼,如同溺水者浮出水面,

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冷汗已经将身下的被褥浸透一片冰凉。心脏狂跳不止,

太阳穴突突地疼。

空间、那个白发红瞳的“自己”、那些冰冷血腥又无比真实的记忆碎片……强烈地冲击着他。

他颤抖着手,再次探入衣襟最深处。那朵干枯的茉莉花静静躺在那里,触手微凉。

然而这一次,一种奇异的感觉油然而生——这朵花仿佛不再是死物,它似乎在……微微脉动?

与他心脏的跳动产生着某种微弱的共鸣?他坐起身,将干枯的花朵小心地捧到鼻尖。这一次,

那清冷的幽香不再仅仅是记忆中的味道,它变得无比清晰、无比真实!

更让他浑身汗毛倒竖的是——在这无星村死寂的深夜里,在这紧闭门窗的卧房中,

一丝若有若无、却极其熟悉的茉莉花香,正从窗外、从村子某个特定的方向,

幽幽地飘散进来!那香气冰冷,带着一丝不祥的甜腻,如同黑暗中无声的召唤,

又像是一条冰冷的丝线,清晰地指向迷雾深处的某个地点。这股香气,

与他手中干枯茉莉的冷香同源,却更加……鲜活?羽生静静地坐在床边,

黑暗勾勒出他略显单薄的轮廓。窗外的夜色依旧浓稠如墨。那缕冰冷的茉莉花香,丝丝缕缕,

缠绕着无星村死寂的空气,也缠绕着他刚刚被撕裂又强行拼凑的意识。他低下头,摊开手掌。

那朵干枯的茉莉花躺在掌心,在绝对的黑暗中,

仿佛真的在散发出一种极淡、极微弱的、只有他能感知到的幽光。它不再仅仅是一朵花,

一个护身符。它是母亲的血,是姐姐的呼唤,是撕开过往迷雾的“钥匙”,

是连接未知危险的……路标。窗外的夜雾中,那缕指向不明的茉莉幽香,似乎更浓了。

血茉莉一残月悲歌天,是泼了墨的砚台,沉沉地压下来。唯有一轮残破的血月,

挣扎着撕裂夜幕,将荒芜的原野浸染成一片粘稠、不祥的暗红。风,呜咽着掠过枯草,

卷起几片败叶,却带不走空气里凝结的、铁锈般的杀意。在这片死寂的猩红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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