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青羽拖着行李箱走出来时,一眼就看到了父亲。
她身穿浅灰色衬衫,站在接机人群中,手里举着一个手绘的接机牌——板上画着歪歪扭扭的仙女座星系,旁边写着”欢迎来到你的星空“。
桑青羽愣在原地。
父亲身后,一个穿浅黄色连衣裙的女人小跑过来,发间的向日葵发卡在灯光下一晃一晃:“小羽!
我是陈棠阿姨!”
她不由分说的握紧桑青羽手,掌心温暖干燥:“你爸爸从昨天晚上就开始画这个牌子,说要弄你最喜欢的星座。”
“妈。”
一个高个子男生拖着桑青羽的行李箱过来,耳尖微红“您别一上来就揭我爸的底。”
他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冲桑青羽笑了笑:“我是周予安,你……呃,法律意义上的哥哥。
还有…那个天琴座是我加的。”
桑青羽还没反应过来,手里就被塞了一杯冰镇杨梅汤。
扎着马尾的女孩不知何时凑了过来,笑眯眯地说:“季临夏,你未来的同学和好朋友。”
她眨眨眼,“我哥本来也要来接你,结果被教练扣下来加练了——不过他说要送你个见面礼。”
桑青羽低头,手里多出来一枚铜制书签,上面刻着《夜雪》的最后一句话:夜深如雪重,时闻折竹声。
桑青羽捧着酸梅汤,冰凉的杯壁沁出水珠,沾湿了她的指尖。
北方的夏天,连风都是干燥的。
—————————深夜,桑青羽发现露台的望远镜对着星空。
父亲站在那里,白大褂的口袋里滑出一盒融化的巧克力——是她小时候最爱吃却总被母亲以“会长胖”为由禁止的牌子。
桑青羽捏着变形的包装,突然想起南方厨房里那团灰烬。
“夏季大三角”他轻声说。
让出观测位,“比南方看得更清楚。”
桑青羽凑近望远镜。
镜筒里,织女星的光芒经过十六年的跋涉,终于落在她的睫毛。
父亲站在她的身后 声音很轻:“欢迎回家。”
—————————晨光透过纱帘洒进来时,桑青羽恍惚以为自己还在南方。
首到听到楼下传来“咔哒”的烤箱定时声,接着是陈棠轻快的哼唱——是首俄语民谣,尾音像沾了蜂蜜的羽毛,她伸手摸到了床头柜上的铜制书签,冰凉的触感提醒着:这里是北方。
“小羽!”
周予安的声音伴随着敲门声响起:“阿姨做了蓝莓司康…”开门时,他手里托盘上的热可可还在冒烟,杯沿粘着一片没化开的棉花糖。
桑青羽抬头注意到他左颊粘着的染料,靛蓝色,像一块淤青。
“对了,爸去医院前让我转告你”周予安把托盘放在飘窗边,“天文社的申请表在书房的抽屉里。”
他忽然凑近,手指悬在她耳边停住,“你头发上…有纸屑。”
桑青羽僵住,昨晚烧毁的录取通知书灰烬突然在记忆里翻涌。
—————————早餐桌像被打翻的调色盘。
陈棠的围裙上沾着面粉和蓝莓酱,正往松饼上淋枫糖浆。
“小羽,星桓一中己经把校服送来了,吃完饭去试一下尺寸合不合适。”
她把最金黄的那块拨到桑青羽的盘子里拍,“晚上婳婳过生日,周予安你带着小羽一起去。”
“童婳?”
周予安差点打翻果汁,“她去年嫌我送的陨石标本像被狗啃的玄武岩!”
“所以今年送这个。”
陈棠变魔术捧出一个礼盒,打开是星空投影仪,“陆工帮忙调试的,能同步实时天象。”
陈棠将礼物放到桑青羽面前“小羽,你去送给她。”
桑青羽盯着投影仪底座刻的字:”愿你的星光永不蒙尘““陆工是陆昭野的爸爸,”陈棠擦着手解释道“他孩子也会去,你们……”突然窗外传来“咚”的响声。
三人冲出去时,只见季临夏正用羽毛球拍够挂在白桦树梢的风筝。
“我哥做的风筝!”
她扭头喊,马尾辫扫过窗台的星象仪,“他说要送给新…”话音戛然而止,桑青羽看着风筝上墨迹未干的诗句:”夜雪重时折竹声“——正是铜书签上的句子。
—————————下午五点,周予安在玄关来回踱步。
“童婳最讨厌迟到…”她第三次调整领结时,桑青羽发现它后脖颈有未洗净的颜料,组成了模糊的星座图案。
陈棠按住桑青羽的肩膀“转身。”
冰凉的触感贴上锁骨——是一条银链子,坠子做成了被火焰包裹的纸船形状。
“我和你爸爸挑的。”
陈棠的指尖温柔干燥“他说…纸焰该有具象的锚点。”
车驶过银河桥时,桑青羽数着栏杆的星座浮雕。
周予安忽然开口:“其实…”他耳尖发红,“童婳点名要你去。”
“什么?”
“她说那个写《猎户座的腰带》的转学生,必须来。”
周予安模仿着童婳高傲的语气,“你的散文登过《中学生博览》?”
桑青羽攥紧胸前的纸焰吊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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