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漂浮岛

幻界回响 柚子水饺 2025-08-19 10:20: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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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砚是被冻醒的。

晨光从窗帘缝隙里钻进来,在地板上投下一道惨白的光带,恰好落在他摊开的素描本上。

画里的金色河流像是褪了色,笔尖的铅灰在光线下泛着冷意。

他猛地坐起身,后颈的肌肉僵得发疼——昨晚竟是趴在书桌上睡了一夜,手臂压出了几道红痕,像被现实勒出的印子。

指尖还残留着某种温热的触感,像是握住苍的手时那股暖流。

他下意识地蜷起手指,掌心空空的,只有铅笔末的涩味。

幻梦界的记忆清晰得不像梦。

阿九用尾巴扫过他手背的痒意,记忆树叶脉里流动的光斑,苍说话时眼角那道淡金色的纹路……甚至连空气里的味道都记得分明,是草木混着阳光的清香,不像出租屋里,只有霉味和外卖盒的油腻。

林砚摸了摸口袋,手机屏幕亮着,显示十七个未接来电,全是母亲打来的。

还有一条半小时前的短信,是父亲发的:回电话。

没有标点,没有温度,像一道命令。

他盯着那三个字看了很久,手指悬在拨号键上方,迟迟没按下去。

他能想象出电话接通后会是什么场景——母亲的哭诉夹杂着父亲的斥责,从催婚到工作,从房贷到“别人家的孩子”,最后总会落脚到“你到底想怎么样”。

他不知道自己想怎么样。

昨晚在幻梦界,苍带他去了记忆森林的深处。

那里有一片湖,湖水像镜子一样映着天空,湖面上漂浮着许多小岛,岛上长着会发光的果树,果实像一串串小太阳。

苍说,这些岛叫“漂浮岛”,只会为“心里有光”的人停留。

“小时候你总说要在岛上盖房子,”苍蹲在湖边,用手指划着水,湖面荡开一圈圈金色的涟漪,“说要把阿九也带过来,让它当岛主。”

林砚看着那些缓缓移动的小岛,突然想起画本里的涂鸦——他确实画过一座歪歪扭扭的木屋,屋顶上站着九尾狐狸,烟囱里冒出的烟是彩虹色的。

那时候他还在旁边写了一行字:“小砚和苍的家”。

“为什么……我会忘了这些?”

他轻声问,声音在湖面上荡开。

苍抬起头,绿眸在水光里亮得惊人:“因为人要长大啊。”

他的语气很淡,像在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就像树要落叶,花要凋谢,现实世界有它的规则,需要你把这里的记忆收起来,才能走下去。”

“可走下去好难。”

林砚的声音发颤,“我觉得……我快撑不住了。”

苍沉默了很久,久到林砚以为他不会回答,才听到他说:“撑不住的时候,可以回来看看。

但别总待在这里,不然……会生根的。”

“生根?”

“嗯,”苍点头,指尖指向湖边一棵半透明的树,树干里能看到模糊的人形轮廓,“就像它一样,再也回不去了。”

林砚当时没敢细问,只觉得那棵树透着一股说不出的诡异。

现在回想起来,苍的眼神里藏着某种他读不懂的情绪,像担忧,又像……惋惜。

手机又震动起来,这次是母亲的电话,屏幕上“妈”字跳动着,像一颗悬在心头的石头。

林砚深吸一口气,按下了接听键。

“你还知道接电话啊!”

母亲的声音劈头盖脸砸过来,带着哭腔,“昨晚去哪了?

陈默说你没去公司,你是不是又在外面鬼混?

你爸都快气炸了!”

“我在家。”

林砚的声音干涩。

“在家?

在家不接电话?

林砚你是不是故意的!”

母亲的声音拔高了,“我跟你说的那个姑娘,人家同意周末见面了,你必须去!

我己经跟人家约好了,在市中心的咖啡馆,你要是敢放鸽子,我就……妈,我不想去。”

林砚打断她,喉咙发紧。

“你说什么?”

母亲的声音陡然变尖,“不想去?

林砚你是不是疯了!

人家姑娘条件多好,稳定工作,长得又漂亮,你有什么资格挑三拣西?

你看看你现在,没工作,没对象,欠着房贷,你还想怎么样?”

“我不是……你别跟我顶嘴!”

父亲的声音突然从电话那头闯进来,带着烟草的沙哑和怒气,“我告诉你林砚,这个周末必须去见!

你要是还认我这个爹,就按我说的做!

别整天脑子里想些没用的,踏踏实实过日子怎么就这么难?”

“踏踏实实过日子”——这七个字像冰雹一样砸在林砚心上。

他想起父亲说这话时的表情,眉头拧成疙瘩,嘴角向下撇着,眼神里全是失望。

从小到大,他听过无数次类似的话,从“别总看漫画,多做习题”到“学设计没前途,考公务员才稳定”,好像他所有的想法都是错的,只有沿着父母铺好的路走,才是“正经人”。

“我不去。”

林砚听到自己说,声音不大,却异常坚定。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然后是父亲暴怒的吼声:“你再说一遍!”

“我说我不去。”

林砚攥紧手机,指节发白,“我的事,你们别管了。”

“我们不管你?

我们不管你谁管你!”

母亲的哭声混进来,“你是不是觉得我们烦了?

是不是觉得我们老了没用了?

林砚你怎么这么没良心……我不是那个意思。”

林砚想解释,却发现喉咙像被堵住了,什么也说不出来。

他能想象出母亲抹眼泪的样子,父亲在旁边唉声叹气的样子,还有那些藏在“为你好”背后的、沉甸甸的期望。

可他真的做不到,做不到笑着去见一个陌生的姑娘,做不到假装对“稳定的生活”充满向往,做不到把自己塞进一个不属于他的模子里。

“嘟……嘟……嘟……”父亲挂了电话。

忙音在耳边响着,像钝刀子割肉。

林砚盯着手机屏幕,上面还残留着母亲的哭声和父亲的怒吼,他突然觉得很累,累得想把手机摔碎,想把自己埋进被子里,再也不出来。

他走到窗边,拉开窗帘。

雨停了,天是灰蒙蒙的,楼下车库门口堆着几个发霉的纸箱,墙根处长着一丛杂草,被昨夜的雨水打蔫了,耷拉着叶子,像极了此刻的自己。

幻梦界的阳光好像还在皮肤上,暖洋洋的。

他想起漂浮岛上的果树,想起阿九蹭他手心的温度,想起苍说话时眼角的纹路……那里没有争吵,没有期望,没有“你应该怎么样”,只有“你想怎么样”。

一个念头清晰地冒出来:他想回去。

不是“撑不住的时候回来看看”,是现在,立刻,马上。

林砚转身扑到床上,把自己裹进被子里。

被子上有股洗不掉的汗味,和幻梦界的草木香天差地别。

他闭上眼睛,努力回想记忆森林的样子,回想金色河流的水声,回想苍的声音。

“放轻松,”苍好像在耳边说,“想着你想去的地方,心会带你去的。”

林砚深吸一口气,让呼吸慢慢平稳下来。

脑海里浮现出漂浮岛的样子,果树的光芒,湖面的涟漪……渐渐地,耳边的城市噪音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轻柔的风声,还有阿九的呼噜声。

他“睁开”眼睛时,正站在记忆森林的湖边。

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来,在草地上投下斑驳的光斑。

阿九趴在他脚边,见他醒了,立刻摇着九条尾巴凑过来,用头蹭他的膝盖,喉咙里发出满足的呼噜声。

“你又来了。”

苍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林砚转过身,看到他坐在湖边的石头上,手里拿着一片银色的树叶,正用指尖轻轻摩挲着。

阳光落在他发梢上,镀上一层金边,绿眸在光影里像浸在水里的翡翠。

“嗯。”

林砚走到他身边坐下,心跳比刚才平静了许多,“这里……真好。”

苍抬起头,看了他很久,突然问:“家里打电话了?”

林砚愣了一下:“你怎么知道?”

“你的气息很乱,”苍指了指他的胸口,“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

他顿了顿,把手里的银色树叶递过来,“这个给你。”

树叶和他画本里贴的那片一模一样,边缘带着细碎的锯齿,摸起来温温的。

“这是……记忆叶,”苍说,“能让你在这里更安稳些。

要是在那边受了委屈,捏着它,或许能好受点。”

林砚接过树叶,指尖传来的温度顺着血液流进心里,刚才被父母责骂的委屈好像真的淡了些。

他把树叶放进衬衫口袋,贴着心口的位置,像揣了个小小的暖炉。

“苍,你能带我去漂浮岛看看吗?”

他轻声问,眼睛里带着期待。

苍看了他一眼,没说话,起身往湖边走。

林砚赶紧跟上去,阿九摇着尾巴跟在后面。

走到湖边时,苍伸出手,掌心向上,像是在召唤什么。

没过多久,远处的一座漂浮岛慢慢漂了过来,岛上的果树发出暖暖的光,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

“上来吧。”

苍率先跳上岛,转身朝他伸出手。

林砚犹豫了一下,握住他的手。

苍的手心很暖,指尖的荧光草粉末蹭到他手背上,有点痒。

他跳上岛时,脚下的土地软软的,像踩在厚厚的苔藓上,果树的香气扑面而来,甜丝丝的,让人想起小时候吃的水果糖。

“你看。”

苍指着岛中央,那里有一块石头,上面刻着歪歪扭扭的字,是他小时候的笔迹——“小砚和苍的秘密基地”。

林砚的眼眶突然热了。

他真的在这里留下过痕迹,那些被遗忘的时光不是假的,是他亲手刻在石头上的证明。

“小时候你总说,要在这里种满会唱歌的花,”苍走到石头边,指尖拂过那些模糊的刻痕,“说等你长大了,就把现实世界的家人也带来看看。”

林砚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手。

这双手现在只会敲键盘,只会写方案,连画笔都快握不稳了,哪里还敢想什么“带家人来看看”。

“我现在……好像什么都做不好。”

他低声说,声音里带着自嘲,“工作搞砸了,房贷还不上,连爸妈的话都不听,我是不是很没用?”

苍转过身,蹲在他面前,绿眸认真地看着他,像在确认什么:“在这里,你不用‘有用’。”

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力量,“你可以只是你自己,会哭,会累,会不想长大的林砚。”

林砚的眼泪突然就掉了下来,砸在岛上的草地上,溅起一点微光。

他很久没哭过了,在公司受委屈时没哭,被房东责骂时没哭,甚至站在天台边缘时都没哭,可现在,被苍这句简单的话一戳,所有的坚强都碎了。

他不是不想长大,他只是……太累了。

苍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陪着他,像小时候无数次做过的那样。

阿九凑过来,用毛茸茸的尾巴圈住他的手腕,呼噜声像小马达一样,震得他手心发麻,却奇异地让人安心。

漂浮岛在湖面上慢慢漂着,穿过一片又一片发光的云。

林砚靠在果树上,看着苍的侧脸,看着远处缓缓流淌的金色河流,突然觉得,就这样一首漂下去也不错。

不用想房贷,不用想工作,不用想那些“应该”和“必须”,就做一个会哭会累的林砚,在属于他的秘密基地里,首到天荒地老。

不知过了多久,他的手机在现实世界的口袋里震动起来,微弱的震动感透过两界的缝隙传过来,像一声不耐烦的提醒。

林砚的身体僵了一下,眼底的平静被打破了。

他知道,该回去了。

苍似乎察觉到他的变化,轻声说:“回去吧,那边还有你的东西。”

“东西?”

林砚茫然地重复。

“嗯,”苍点头,眼神落在他胸口的位置,“比如……还没画完的画。”

林砚愣住了。

他差点忘了,素描本的最后一页还是空白的,他还没来得及把漂浮岛画下来,没来得及把这个秘密基地,重新藏进画里。

“我还能来吗?”

他问,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恳求。

苍笑了,眼角的金色纹路在光线下闪了闪:“门一首开着。”

林砚站起身,最后看了一眼漂浮岛,看了一眼石头上的刻痕,看了一眼蹲在旁边的阿九,然后跟着苍跳下岛。

走到湖边时,他突然想起什么,转身问:“苍,你说的‘生根’,是什么意思?”

苍的眼神暗了暗,沉默了几秒,才说:“等你真的需要知道时,我再告诉你。”

林砚没再追问,只是握紧了口袋里的记忆叶,转身往记忆森林外走。

他能感觉到苍的目光落在他背后,像一道温暖的线,牵着他,却又不束缚他。

再次睁开眼时,出租屋的天花板映入眼帘,灰扑扑的,角落里结着蜘蛛网。

手机还在震动,是陈默发来的微信:哥们,你没事吧?

阿姨给我打电话,说你跟叔叔吵架了。

林砚盯着屏幕看了很久,回了两个字:没事。

他坐起身,从口袋里摸出那片记忆叶,树叶在晨光里泛着淡淡的银光,上面还残留着幻梦界的温度。

他走到书桌前,翻开素描本,翻到那页空白的纸,拿起铅笔。

这一次,他没有犹豫。

笔尖落在纸上,沙沙作响,像在描摹一个失而复得的梦。

他画了漂浮的小岛,画了发光的果树,画了湖边的石头,画了蹲在石头旁的九尾狐狸。

最后,他在石头边画了两个小小的人影,一个穿着树叶衣服,一个穿着洗旧的衬衫,手牵着手,在金色的阳光下,笑得很轻。

画完时,窗外的天己经放晴了,一缕阳光穿过云层,恰好落在画纸上,把那些铅灰色的线条,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边。

林砚看着画里的两个身影,突然觉得,也许长大并不意味着必须忘记。

也许,他可以带着这个梦,试着再撑一会儿。

只是他没发现,口袋里的记忆叶,比刚才亮了一些,像一颗正在慢慢苏醒的星。

而画纸上那两个牵手的人影,指尖处的铅灰,正悄悄地、一点点地变淡,仿佛下一秒,就会从纸上走下来,消失在阳光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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