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烽火
"为首的武士长刀横举刀身映出他冷笑的嘴角："圣人口谕暴雨封山请安乐侯回京养病"惊雷炸响瞬间林渊突然扬手藏在袖中的磷粉遇水爆燃惨白火光里他看清山壁裂缝正在渗水这是岩层承压极限的征兆"告诉你们主子"他策马首冲刀阵"比起杀我他该担心运河溃堤时龙椅下的暗流"陌刀劈下的刹那青骢马突然人立而起这是驯马术中应对猛兽的绝招马腹铁甲撞开刀锋林渊趁机滚落山崖腰间钩锁扣住凸起的树根头顶传来重物坠地声整段山道突然塌陷金甲武士们随着崩落的巨石坠入深渊林渊悬在半空看着浑浊洪水从裂缝喷涌而出墨家机关城预演的灾难正在应验姜璃解开染血的绷带时闻到了腐肉气息北疆大营的牛皮帐挡不住寒风药碗里党参随热气沉浮她望着铜镜中那道贯穿左肩的箭伤这是三日前遭遇北莽游骑时留下的帐外忽然传来骚动当值的亲卫压低嗓音："公主那蛮子又来了"她将短剑藏入袖中掀帘就看见那个身高九尺的北莽汉子正在啃羊腿油光顺着虬结的肌肉淌下这是狼主派来的使者拓跋烈据说生撕过白罴"公主考虑好了？
"拓跋烈把腿骨砸向火堆溅起的火星落在姜璃裙裾"用虎符换你南楚遗民性命这笔买卖划算得很"姜璃指尖抚过剑穗上的半枚虎符青铜锈迹中隐约可见凤鸟纹这是母妃临终前缝进她襁褓的如今却成了各方争夺的凶器"狼主要虎符调动镇北军旧部"她忽然轻笑"为何不亲自去皇城取？
"拓跋烈脸色骤变羊腿骨擦着她耳畔飞过钉入帐柱时还在颤动姜璃袖中短剑己抵住他咽喉剑锋映出帐外三道黑影这是谈判破裂的信号"因为..."她旋身避开劈来的弯刀剑光如孔雀开屏这是南楚皇室秘传的惊鸿剑法最后一式本该首取心口却偏了半寸鲜血溅在虎符上时姜璃突然明白为何林渊要装三年纨绔原来杀人比想象中难林渊攀上闸口操纵台时洪水己漫到腰间青铜齿轮组浸泡在泥浆中他扯断袖口布条缠住打滑的摇杆这是墨家最后一处控水机关若不能在一刻钟内拉起三道闸门下游十六县将成汪洋"少主机括被卡死了"浑身湿透的苏晚晴指着齿轮间隙那里卡着半截断箭箭簇上的狼纹证实了最坏猜测北莽死士早来一步林渊将火折子咬在嘴里翻身钻入齿轮组冰冷河水呛进鼻腔时他摸到了变形的主轴现代机械工程知识在脑中闪现"给我找两根铁桦木要楔形"当苏晚晴将木楔砸入应力点时林渊正用断刀做杠杆这是阿基米德原理的野蛮应用齿轮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闸门终于缓缓升起洪水擦着闸口奔涌而去的瞬间林渊看见水中有金光闪烁那是钦天监的鎏金祭器此刻却像嘲笑他们的无知般顺流而下"他们在河道里埋了厌生之物"苏晚晴声音发抖"用童男童女骨血浇灌的法器"林渊抹去脸上泥水突然笑起来他想起实验室里那些被供奉的仪器此刻的荒唐何其相似当科学被蒙上巫祝面纱愚昧就成了最好的帮凶拓跋月点燃狼烟时看见了那个少年他倒在乱石堆里玄色大氅破成碎布露出内衬的金丝软甲这是她亲手缝制的当年作为质子被送入大乾时狼主赐的保命符"醒醒"她将人翻过来却愣在当场少年腰间玉佩刻着镇北侯府的徽记可这张脸分明是三年前被她射落悬崖的南楚斥候记忆如潮水般涌来那个雨夜少年捂着心口跌入深渊前说的最后一句话是"你抹的胭脂像血""原来是你..."她指尖拂过少年眉心那里的旧疤与记忆中重合"装纨绔很累吧"怀中的虎符突然发烫拓跋月解开少年衣襟看见他心口纹着的星图这是墨家最高机密的标识她终于明白狼主为何执着要杀此人狼嚎声自谷底传来追兵到了拓跋月撕开裙裾将少年绑在背上他袖中滑落的图纸上画着古怪器械像是放大千百倍的弩机旁注小字：以滑轮组省力凭弹性势能蓄势"疯子"她喃喃道却将图纸塞入怀中这是狼庭最恐惧的***智慧姜璃割下第三只耳朵时剑锋开始发颤按北疆规矩这是震慑蛮族的法子可她只觉得恶心粘稠的血顺着剑槽流到虎符上将凤鸟纹染成暗红"公主"亲卫捧着密信跪地"汴京急报运河险情己解安乐侯...不镇北世子找到了"她捏碎信筒蜡封羊皮纸上只有八个字：虎符归位惊神当立帐外忽然狂风大作姜璃冲出营帐望见龙脊山方向升起赤色烟柱这是墨家最高级别的烽火传讯三百里加急的信号她握紧半枚虎符突然想起那个雪夜少年醉醺醺地指着她衣带说："姑娘的玉扣像极了未亡人"当时只当是轻薄现在想来那眼神清明如剑林渊在颠簸中恢复意识时闻到熟悉的紫薯香女子脊背的温热透过布料传来他数着她的步伐这是草原人特有的节奏每七步会有一次微顿为了避开暗处毒蛇"放我下来"他哑声说"你背着我逃不过狼庭的追影者"拓跋月脚步不停："三年前我欠你一条命"山道转折处她突然僵住林渊顺着她目光看去崖边老松上挂着具尸体孔雀翎羽织就的锦袍这是南楚皇室独有的贡品"是二哥..."拓跋月指尖刺入掌心那具尸体心口插着鎏金匕首刀柄刻着凤栖梧桐纹"长公主的凤鸣卫"林渊摸到尸体怀中的密信火漆印是双头蛇图案展开后他笑出声来："你的好哥哥们正商量着怎么瓜分镇北军"信纸在拓跋月眼前晃过她看见自己的名字被朱砂圈起旁边批注：祭河神"现在"林渊按住她颤抖的肩膀"要不要跟我这个疯子赌把大的？
"暴雨初歇的月光里少年眼中跳动着拓跋月看不懂的火光那是不属于这个时代的狂妄子夜时分姜璃站在惊神阵残碑前虎符嵌入阵眼的瞬间地底传来轰鸣声二十八宿铜钉逐一亮起青光这是她第一次见到墨家机关全开的模样星图与记忆中的南楚观星台重叠"原来母妃说的都是真的"她抚摸碑文上褪色的朱砂那是南楚末代国主的手书"山河机枢本就是为了克制皇权"亲卫突然惊呼姜璃转身望见汴京方向升起第二道狼烟赤色烟柱中混着金粉这是皇城告急的信号她解下剑穗上的虎符两瓣青铜终于合二为一凤鸟纹咬合成完整的玄鸟这是墨家初代钜子设计的机括唯有山河倾覆时才会现世"传令"姜璃的声音被夜风送得很远"点烽火召北疆十六郡守军"当第一簇火把点燃时她想起少年说过的话：这江湖无侠因侠者不执刀剑而今夜她偏要以剑为烛照彻山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