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苏微,是一名景观设计师。我热爱我的工作,因为它能创造美,能将荒芜变成诗意。
我以为,我和江驰的爱情,也是我亲手设计的、最完美的作品。
直到我们踏上镜海之岛的私人码头。镜海之岛,全球顶级的私人度假岛屿,
每年只接待一百位客人。这里的海水像通透的蓝宝石,沙滩是绵软的银粉,
风中都带着栀子花的甜香。为了我们相恋三周年的纪念日,我提前整整一年,
动用了我工作以来所有的人脉和积蓄,才预定到这七天六晚的行程。
我们两个人的浪漫:烛光晚餐、双人潜水、星空下的露天电影……我想把这世间所有的美好,
都装进这七天里,送给他。然而,当江驰拉着我的手,走下接驳快艇时,
他身后跟着的两个人,瞬间将我所有的幻想击得粉碎。是他的妈妈刘芸,和他的妹妹江月。
刘芸穿着一身与海岛格格不入的暗色连衣裙,脸上带着审视的表情。江月则是一脸的不耐烦,
戴着巨大的墨镜,嘴巴噘得能挂上油瓶。我的血液仿佛在瞬间凝固了。我僵硬地转过头,
看着江驰,声音里带着一丝我自己都没察觉到的颤抖:“你为什么不提前告诉我?
”江驰的笑容有些不自然,他用力捏了捏我的手,压低声音说:“微微,别这样。
我妈说她最近心情不好,月月也刚失恋,我就想带她们出来散散心。本来想给你个惊喜的。
”惊喜?我看着他和他身后那两张写满“不高兴”的脸,只觉得一阵铺天盖地的寒意。
这算什么惊喜?这是惊吓!“江驰,”我试图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
“这是我们两个人的三周年旅行。我预定的是情侣套餐,所有项目都是双人的。”“哎呀,
那有什么关系嘛!”江月摘下墨镜,不耐烦地插嘴,“多两个人不就是多两双筷子?
嫂子你不会这么小气吧?再说了,我哥花钱带你出来玩,顺便带上我们怎么了?”我看着她,
一字一句地说:“这趟旅行的钱,是我付的。”江月愣住了,随即脸色涨得通红。
刘芸立刻上前一步,将江月护在身后,像一只护崽的母鸡,眼神锐利地盯着我:“苏微,
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是说我们家江驰没钱,要花你的钱?你是在羞辱我们吗?
你一个还没过门的媳妇,就这么算计,以后还得了?”一顶巨大的帽子就这么扣了下来。
我气得浑身发抖,看向江驰,希望他能说句公道话。他却只是为难地皱着眉,
拉着我的胳膊:“微微,好了,别说了。妈,月月,你们也少说两句。我们先进去,好不好?
你看,岛上管家都来接了。”他熟练地和稀泥,
将所有的问题都掩盖在“先进去再说”的借口之下。我看着他,
心头第一次升起一股陌生的无力感。那个曾经在我加班时会默默送来宵夜,
在我生病时会彻夜照顾我的男人,在面对他家人的时候,永远都只有一个选择:让我退让。
岛上的管家微笑着走过来,为我们戴上花环。刘芸和江月立刻换上了一副笑脸,
仿佛刚才的剑拔弩张从未发生过。她们兴致勃勃地打量着四周,
对每一处景致都发出夸张的赞叹,好像她们才是这次旅行的主人。而我,
那个真正付出了心血和金钱的人,却像个多余的、不合时宜的局外人。
我预定的是岛上最顶级的“星辰之吻”水上屋,拥有三百六十度的无敌海景和私人泳池。
这是我送给我们爱情的礼物。然而,当我们被管家引领到水上屋时,新的战争爆发了。“哇!
这房子太漂亮了!”江月冲进去,直接扑倒在正对大海的圆形大床上,“哥,妈,
今晚我要睡这里!”刘芸也满意地环顾四周,点了点头:“嗯,这个不错。我和月月住这间。
江驰,你跟苏微去住那边的园景房吧,反正你们年轻人,睡哪里都一样。
”她们理所当然地宣布了对这间屋子的所有权。我站在门口,
看着那张我幻想了无数次、要和江驰在上面相拥看日出的床,被江月占据着,
心里的怒火再也压抑不住。“不行。”我冷冷地开口。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我身上。
我看着江驰,一字一句地重复:“我说,不行。这间房是我预定的,凭什么让给她们?
”刘芸的脸立刻拉了下来:“苏微,你怎么这么不懂事?我是长辈,月月是你未来的小姑子,
我们住一下你的好房间怎么了?你就非要跟我们争?江驰,你看看她!
”江驰的脸上满是尴尬和央求,他把我拉到一边,声音里带着哀求:“微微,就算我求你了,
行不行?就一间房而已,我妈年纪大了,喜欢看海。园景房也很好,很安静。
我们就委屈几天,别让大家闹得不愉快。”又是这句话。“别让大家闹得不愉快。”每一次,
只要我和他家人的意愿发生冲突,他都会用这句话来绑架我。
为了那个虚无缥ें的“大家愉快”,被牺牲的永远是我。我看着他,忽然觉得很可笑。
我问他:“江驰,那你呢?你觉得愉快吗?你把我为你精心准备的一切,
拱手让给你妈和你妹妹,你觉得愉快吗?”他躲闪着我的目光,含糊地说:“一家人,
说什么让不让的。微微,你别这么计较。”我明白了。在他眼里,我和他是一家人,
他妈妈和他妹妹也是一家人。但这一家人里,显然有亲疏远近。而我,
永远是那个可以被“委屈”一下的外人。我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翻涌的情绪,
转身对管家说:“麻烦你,再开一间同等级的水上屋。
”管家面带歉意地鞠了一躬:“非常抱歉,苏小姐。本周岛上已经满客了,
所有的水上屋都已预定。如果您需要,我们可以为您协调一间园景房。
”刘芸立刻露出了胜利的微笑:“听到了吧?没有了。那就这么定了,我们住这。
”江月甚至已经开始在衣柜里挂自己的裙子。我看着眼前这荒诞的一幕,
看着那个我爱了三年的男人,他站在他妈妈和妹妹身边,形成了一个牢不可破的阵营。而我,
孤零零地站在对立面。那一刻,我心底有什么东西,裂开了一道缝。最终,我还是妥协了。
我不想在第一天就把事情闹得无法收场。我和江驰搬进了那间偏僻的园景房,房间很好,
只是窗外没有海,只有一片浓密的看不到尽头的绿。晚上,我预定的法式餐厅烛光晚餐,
也被迫改成了八人桌的中餐厅。刘芸和江月对着菜单指指点点,嫌弃这里没有水煮鱼,
那里没有锅包肉。“什么米其林三星,我看还没我们家楼下的小饭馆好吃。”江月撇着嘴,
将一份精致的鹅肝推到一边,“什么玩意儿,腻死了。
”刘芸则一直在抱怨价格:“这一盘青菜就要三百?抢钱啊!苏微,你可真会花钱,
我们江驰辛辛苦苦挣的钱,都让你这么糟蹋了。”我冷冷地回应:“阿姨,我再说一遍,
这趟旅行是我花的钱。用我自己的钱,吃我想吃的东西,我觉得没有问题。
”“你的钱不就是我儿子的钱?”刘芸眼睛一瞪,“以后你们结婚了,你的钱也得上交。
女人家家的,这么大手大脚,不会过日子。”我懒得再跟她争辩,看向江驰。
他正忙着给江月夹菜,轻声细语地哄着她:“这个虾球不错,你尝尝。别生气了,
明天哥带你去免税店买包包。”江月这才多云转晴。而我,从头到尾,他没有看过我一眼,
没有为我说一句话。仿佛我只是一个负责买单的工具人。那顿饭,我食不知味。回到房间,
江驰洗完澡出来,想从背后抱我。我躲开了。他有些尴尬地站在原地:“微微,你还在生气?
”我坐在窗边,看着外面漆黑的树影,声音平静得像一潭死水:“江驰,
你还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吗?”他愣了一下,随即恍然大悟:“三周年。对不起,微微,
今天……今天有点乱。”“是啊,很乱。”我转过身,看着他,
“乱到你把我为你准备的礼物,当成了讨好你家人的工具。”我指的是那间水上屋。
他沉默了。过了很久,他才走过来,蹲在我面前,握住我的手:“微微,我知道你委屈。
可是我妈那个人,你又不是不知道,她一辈子要强,我爸走得早,
她一个人拉扯我和月月长大,不容易。你就多让着她一点,行不行?”又是这套说辞。
“江驰,”我抽出自己的手,“你妈妈不容易,是事实。
但这不能成为她可以肆意侵占别人东西的理由。我让着她,不是因为我理亏,
而是因为我爱你,我不想让你为难。可是你呢?你心安理得地接受我的退让,
然后转身去安抚她们。你有没有想过,我的委屈谁来安抚?”他被我问得哑口无言,
最后只能烦躁地抓了抓头发:“怎么又说到这个了?就不能开开心心地出来玩吗?
非要计较这些小事?”小事?在我看来,这不是小事。这是尊重,是界限,
是你在我、和你的原生家庭之间,最基本的态度问题。那一夜,我们背对背,一夜无言。
第二天,我原本计划的双人潜水,变成了江月和刘芸的购物之旅。她们拉着江驰,
在岛上小小的免税店里逛了一上午。江驰给我发信息,让我过去一起逛。
我回了两个字:不去。然后我一个人去了海边。我换上潜水服,背上氧气瓶,
在教练的带领下,潜入了那片深蓝。镜海之下的世界,比我想象中还要美。
五彩斑斓的珊瑚礁,成群结队的热带鱼从我身边游过,巨大的海龟悠闲地划水。
阳光透过海面,洒下一束束金色的光柱,整个世界安静得只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
在那个瞬间,我忽然觉得,那些烦心事都离我远去了。这片风月,真好看。这份人间,
也足够浪漫。只是,我孤单。当我结束潜水,湿淋淋地回到岸上时,看到了等在岸边的江驰。
他手里拿着我的浴巾,脸上带着一丝讨好的笑。“微微,玩得开心吗?”我没有说话,
接过浴巾擦拭着头发。他有些不安地跟在我身边:“别生气了。我给妈和月月买了东西,
她们现在可高兴了。我也给你买了礼物。”他献宝似的从袋子里拿出一个盒子,打开,
是一条项链。设计很普通,是我绝不会多看一眼的款式。“你看,好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