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重生成妖
但又想到那心狠之人要将他的尸体送给魔族践踏，还是忍不住骂了句。
“尉阑你个畜生！
我……”他再次醒来时，嘴巴先于身体活动，竟听见自己的声音。
迟疑间，正对着他的那面铜镜反衬粼光，模样精巧。
搫画出如浸在暖阳里的琉璃瞳，清浅黛绿，长睫在脸颊投下潺动的暗影，面容是瞧上一眼就难忘的柔魅。
虞聿笙心底微微一颤，这张脸熟悉是熟悉，就是气质变了，也说不上哪里古怪，就是与武将身份不符。
他又扫了眼西周，墙隙嵌着诸多光泽绚丽的宝石，藤蔓缠绕着的石柱有七八个，支撑起这座陌生绮幻的楼阁。
暖阳透过头顶的天窗洒落进来，正有一束照在他身上，刚恢复视力的绿色眼睛微眯起，逐渐下移。
而他这才发现身上穿着合身锦衣，装饰琳琅满目，略有些沉。
上一秒，他应当还躺在苍穹圣殿，被相思暗恋的心上人一掌送上西天。
怎么、怎么就到这里了？
我不是死了吗。
他抬手摸着脸，肌肤细滑的触感犹在，稍用力捏也随之浮现红印，可从没见过这样真实的幻术啊……莫非是这面镜子有蹊跷？
就在他摆弄那铜镜背面的鸟兽纹路时，有人轻轻拍了下他的肩膀。
“阿狸哥哥，你梳妆好了么，等你好久了呀……”虞聿笙的表情僵在脸上，转瞬惊诧地回过头，看到的是位裙袍华丽头戴花簪的年轻女子，眼波灵动，趴在他肩头自然而然地望向镜中。
虞聿笙：“梳妆？”
他不认识这女子，亦不清楚武将为何会端坐于镜前悉心装扮。
临战之前，他至多将庙中求得之护身符略加擦拭，行事也向来不拘小节，唯有进修仙阵前，会按照规矩沐浴更衣。
现今，原本乌黑头发变得绿莹莹，有翡翠润泽，贴在白皙如玉的肌肤上。
唇瓣中央还残存植物染料的淡淡幽香，最后一笔像未勾勒完成。
“你可是幽梦谷里最漂亮的一只妖，随意倒腾三两下也定能震慑仙界，还画什么呀……”女子俯身，盘起的两缕发包前忽然冒出两只毛茸茸且***的耳朵，随着话语抖动，像是为了表达情绪。
“？”
他看到对方兽耳立起，整个人愣住。
虞聿笙立即后撤，手中却空落落的，这才想起斩尘剑己碎。
虞聿笙：“你的耳朵……那是……”“阿狸哥哥，修行一千年才得成你体内那颗紫霞丹，今日全族人都在等你灵气破九霄，飞升成仙壮我妖族荣光，别再发呆啦！
——快走！
爹爹和娘备了庆宴，就等你去……”女子似与他关系亲密，从背后推着他往外走，嘴里还碎念着：“真奇怪，我又不会仙术当然藏不了妖族特征啦……这也做错了？”
起初虞聿笙以为自己是阴魂不散，被困于梦魇中。
但想到带过的兵曾讲述过奇闻逸事，梦里绝不会出现镜面等物，看到便会醒，又陷入迷惘。
他艰难启唇：“姑娘……你是……”“姑娘？
我叫菟儿！
阿狸，你连你妹妹都不认了？
还没飞升成仙就忘乎所以，再这般开玩笑就不叫你去了！”
女子声音陡增，面露愠色，脸腮也跟着鼓起。
从名字到装扮，再到姊妹与他对话的方式，虞聿笙脸色稍显发青：“我怎会变成妖族，敢问此处是什么地界？
现今王朝是……”菟儿咧着嘴一改温顺神色，有些炸毛道：“哥，你在幽梦谷啊，妖族栖息地！
不就是睡个午觉，连现在是天元酉年都忘了？？”
她忍不住上手，扯着他的脸左顾右盼。
见眼珠子还在转动这才松手，拉起他催促道：“赶快走啦！”
天元酉年是天界按照天干地支的算法定下的纪年法，从天元申年至今己然过去一千年。
这一千年间，他究竟经历了什么，才会从人界来到妖界的幽梦谷，还偏偏又遇上了该死的飞升日！
“我不要飞升……”虞聿笙企图挣脱，但她有些婴儿肥的脸庞虽看着年幼，力道却出奇的大。
“你就得去，就得去……你若不去我就吃不上庆宴，我要吃饭！！
——”“菟儿……哎……”菟儿步伐赶得急，不一会儿虞聿笙觉得脚下再也感受不到踏地的真实感，整个人随着身前的女子飞腾至半空。
脚边浮云流溯，时而有飞鸟振翅而过。
俯瞰这片妖族繁衍生息的幽梦谷，钟灵毓秀，此地茂林丛生可自然抵御狂风暴雪，汇聚灵气，一条自南向北宽广的瑶河贯穿谷中，美景尽收眼底。
“菟儿，你说我是妖，那我是何原形化作的妖，竟能飞升。”
怕听不清，虞聿笙尽力御风飞行，抬高音量问。
菟儿眯着眼咯咯地笑：“马上要去天界的妖就是和我们凡妖不一样，现在就想着准备加封时的措辞啦，爹爹说过的那个词是什么来着……其状如狸而有髦，雌雄同体，名曰牝牡。”
什么，雌雄同体……？
虞聿笙差点从天际摔下山崖去，还是菟儿适时拉了他一把，心里没当回事，只觉得她哥在考验她功课学习的如何。
耳闻不如目见，重生后的身体再无疲重感，旧伤不复在，六脉调和。
曾经群臣嘴里念及的“妖妃”，是在痛斥他未能精练修为成仙，还扣上私通魔族的罪名。
而现在，他真成了妖。
他还想着再追问些千年前的陈事，就被菟儿打断。
女子踉跄着落地，带他到达一处开阔草地，抬手就呼唤着：“爹爹！
娘亲！
我把阿狸哥带来了！
——”虞聿笙顺声看去，那草垛里不知何时冒出几十颗脑袋。
西个壮汉拖着张巨型圆桌走到正中央，妖族个个身着华服端上酒菜，比人还高出半头的酒缸咣当落下。
虞聿笙这一世的父母面相慈和，挽着他走向族群。
“祝贺我儿子阿狸修成正道，你们这些小崽子可要沿袭我儿的步伐，一个个的都要飞升，等有属于自个的仙宫，想浇花种树挥手便是仙女鞍前马后伺候着，天界比咱妖界富裕啊，有的妖一辈子也没上过天……”虞聿笙想阻止身旁那位身材略短小的中年男子继续夸耀，可他娘笑吟吟地拦着他：“阿狸你不知道，你爹一想到你要走哭了整整一晚上，现在话多是分散心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