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年不散的云雾缠绕山脊,恍若神女遗落的纱帛。
山脚的火燧城隐在烟霞深处,日夜传来锻铁之声,震得城郊冰溪簌簌作响。
溪水冻如寒玉,村人凿冰取水时,常能瞧见冰层下金鳞一闪,传说青灵山底镇着上古蛟龙,鳞片化作了玄铁矿脉,这才养出了火燧城千年不衰的锻器盛名。
寒溪村依冰溪而建,屋舍错落如星子。
村东头的老槐树下,寒铁蹲在门槛上磨锄头,铁屑混着雪沫簌簌落下。
屋内飘来浓重的香火气,吴氏正跪在褪色的蒲团上,将三炷红香插入裂了口的陶炉。
香灰积了寸许厚,拼出个歪斜的"川"字这是他们第十三年求子。
晌午去火燧城?
寒铁朝里屋喊了一嗓子,铁钳夹着烧红的剑胚浸入冰水,"滋啦"声惊飞了檐下啄雪的麻雀。
吴氏攥着泛黄的求子符跨出门槛,发间银簪在雾气里晃成一道白痕:昨儿城隍庙祝托梦,说后山埋铜镜能引胎灵......去年你也这么说!
寒铁猛地转身,剑胚在水桶里砸出闷响,结果刨出半截生锈的断剑,险些削了手指!
他脖颈青筋凸起,却在对上妻子通红的眼眶时哑了火。
冰溪的水汽漫进屋子,在吴氏鬓角凝成细霜,恍惚还是新婚时那个眉眼灵动的姑娘。
日头西斜时,牛车碾过溪面冰层。
寒铁攥紧缰绳,指节被寒风吹得发紫。
吴氏缩在草垛旁,怀里揣着从庙里求来的安胎符,符纸被体温焐得发潮。
车辙"嘎吱"声里,她忽然拽住丈夫的袖口:当家的,上游漂来个木盆!
盆底结着不寻常的霜花,形如并蒂莲。
寒铁涉水去捞,冰碴子割得裤脚渗血。
待凑近了,两人呼吸皆是一滞襁褓裹着个婴孩,小脸冻得青紫,旁边还有个稍大的娃娃,正抓着盆沿咿呀乱爬。
破旧的棉衣上沾满泥雪。
"天杀的"吴氏指尖发颤,忙将狐裘裹住两个孩子。
怀中婴孩忽然睁开眼,瞳仁深处金芒流转,映得她心头一跳。
再细看时,只剩黑葡萄似的眸子,滴溜溜盯着人瞧。
两人对视一眼,心中都涌起一股怜悯之情。
其中一人转过头,看着对方吴氏,轻声说道:“我们一首没有自己的孩子,不如我们收养。”
寒铁搓着冻僵的手,喉结滚动:"膝下无子,捡到娃娃也是天意。
"他望向冰溪上游迷雾笼罩的山峦,青灵山的阴影正缓缓吞噬落日,"大的叫寒林,小的..."话音戛然而止。
吴氏怀中的婴孩忽然攥住她一缕白发,"咯咯"笑出声,腕间隐约浮现金色鼎纹,转瞬即逝。
暮色西合,牛车碾过村口的老槐树。
枝桠间垂落的冰棱被颠得叮当作响,惊起几只寒鸦。
寒林缩在吴氏怀里啃手指,寒盏却突然挣开襁褓,冲着雾霭深处伸出藕节似的小臂。
冰溪下游传来闷雷般的轰鸣,整座青灵山的玄铁矿脉都在震颤。
"作孽哟!
"隔壁王婆踮着小脚追来,手里油灯照见寒盏掌心未干的血迹,"捡来的娃娃带着凶煞,你们瞧"寒铁一把拍落油灯,火星溅在冰面上嗤嗤作响:"再嚼舌根,当心老子熔了你的银镯子打犁头!
"他粗粝的拇指抹去婴孩掌心血珠。
当夜全村犬吠不绝。
寒铁蹲在灶房打磨白日捡回的断剑,剑身锈迹剥落处露出暗红纹路,像干涸的血槽。
吴氏搂着两个孩子蜷在炕角,忽觉怀中小儿浑身滚烫——寒盏眉心浮出米粒大的金鼎虚影,鼎耳阴阳鱼咬合的刹那,铁匠铺三十七把铁器齐声嗡鸣。
寒铁抄起铁锤挡在妻儿身前,喉结滚动如闷雷。
窗外飘起赤雪,落在掌心竟是一簇簇燃烧的冰晶。
"当家的......"吴氏嗓音发颤,怀中婴孩的体温己炙得狐裘焦黑。
一道无形气浪掀翻屋顶茅草。
星河垂落的清辉里,九道赤金光柱破土而出,在村子上空交织成巨鼎虚影,鼎身铭文流转如活物:九阳噬魂,轮回可逆。
寒铁抡起铁锤砸向鼎影,火星西溅中虎口崩裂:"什么妖魔鬼怪,离我儿远些!
"鲜血滴落鼎身的刹那,时空仿佛凝固。
鼎耳阴阳鱼突然逆转,寒盏眼底金光大盛,无数陌生记忆洪流般涌入夫妇识海—冰溪在这一夜解封。
灼热溪水裹挟着金沙奔流,所过之处草木疯长,玄铁矿竟在月光下开出赤金花。
寒盏在吴氏怀中沉沉睡去,唇角还噙着奶渍。
数年后十七岁的哥哥寒林单手托起百斤猪草,弟弟寒盏气喘吁吁的背着竹筐,腰中腰间挂着父亲雕刻的木剑玩具。
哥你帮我拿走竹筐吧,我去找寒狗子他们玩。
寒林看着自己那不成器的弟弟,无奈地摇了摇头,然后缓缓说道:“好吧,你中午回来吃完午饭,记得一定要去村后的林先生那里听课。
这位林先生可是一位修道高人,他偶然路过我们这里,发现我们这里有适合修炼的人,所以才会停留下来。
不然,他不会在我们这块地方久留的。
这可是你我难得的机缘,一定要紧紧抓住这个机会!”
寒盏听后,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声:“知道了。”
寒林看着寒盏渐行渐远的背影,心中不禁涌起一股失望。
他叹了口气,摇摇头,然后转身默默地离去 。
村后古槐盘根处一位白发老人正在闭目养神,后面有一个尖脸猴腮人说道:林大人,寒盏这厮乃是一个没法修行的废材,不如寒林,不如您派小人吧这厮给...白发老人指尖一弹,石子“嗖”地嵌入对方脚边:“寒盏的命数,岂是你鼠目能看破的?”
村中寒林看着打铁的父亲说到:弟弟又出去胡混了我告诉他让他吃完午饭就去村后找林先生学课。
林儿,你看这样,你就跟着他们去学仙道吧。
毕竟你弟弟他对这方面实在是没有天赋,学也学不会。
那不如就让他留下来跟我一起打铁,这样也挺好的。
而且有这个鼎在,你弟弟就算再怎么笨,只要不是个傻子,都能打出好的铁器来。
是啊,你和你弟弟就是一个有这个福分,一个没有啊。
不过没关系,那些仙人留下的财物足够你弟弟过上衣食无忧的生活了,你就放心去吧。
可是…寒林还想说些什么,话到嘴边却又咽了回去。
寒铁见状,连忙打断她道:“别可是了,就这么定了。
等吃完饭,你就去村后面找林大师,跟他说你愿意去学道的事。”
竹林沙沙作响,寒盏正与同伴掷石为戏。
笑声此起彼伏,然而他却对即将降临的厄运浑然不觉。
那隐藏在暗处的死结,如同一只潜伏的巨兽,正悄然逼近,准备给寒盏致命一击。
所有的玩伴都像是被施了定身咒一样,瞬间昏倒在地。
寒盏惊愕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心中充满了恐惧。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一阵阴森的笑声响起:“桀桀桀……寒林,你的死期到了!”
随着声音望去,只见一个身影从远处缓缓走来。
此人长得尖嘴猴腮,面目狰狞,一双眼睛闪烁着狡黠的寒光,让人不寒而栗。
寒盏惊恐地瞪大了双眼,想要转身逃跑,但双脚却像被钉住了一般无法动弹。
那尖嘴猴腮之人见状,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残忍的笑容。
紧接着,他抬起手来,一道暗黑色的光芒从他手中激射而出,首奔寒盏而去。
寒盏只觉得一股强大的力量扑面而来,身体不由自主地向后飞去。
在那一瞬间,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剧痛,仿佛全身的骨头都要被碾碎一般。
黑暗渐渐笼罩了他的视线,意识也开始模糊起来。
于此同时,在蓝色星球上一个同名寒盏的人在锻剑时看了干将古书锻造之法使用自己的鲜血为引来造剑,寒盏咬牙将手腕按上剑坯,鲜血渗入鱼肠纹的瞬间,案头古鼎突然轰鸣!
鼎身九孔喷出赤焰,将他血肉连同意识一并吞噬。
在意识被赤焰吞噬的刹那,寒盏同时看见两个世界:锻剑室的LED顶灯化作明月,而冰溪畔的茅草屋瓦片上,正凝结出防爆玻璃才有的蜂窝状结构。
两个寒盏的视网膜上,最后残留的影像都是那行逆转阴阳的铭文,只是简体与篆体在虚空中交叠成阴阳双鱼首尾相衔的异象。
最后一刻,他看清鼎内铭文——九阳噬魂,轮回可逆。
寒盏想要挣脱,却发现自己无法动弹,仿佛自己被的灵魂也被抽离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