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电话那头的声音带着不容置喙的命令。
“娶了我们家小璐，你想要的前程，我双手奉上。”
“至于你那个乡下来的老婆，一个铜板都别给她，立马扫地出门。”
顾延臣挂了电话，看向屋里那个正弯着腰，用力擦着地板的身影。
苏晚。
他的妻子。
一个他为了前途，必须甩掉的绊脚石。
他压下心头那丝莫名的烦躁。
“苏晚。”
他开口，声音冷得像冰，“我们离婚。”
1苏晚擦地的动作停住了。
她缓缓抬起头，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浸湿，贴在苍白的脸上。
“你说什么？”
顾延臣最烦她这副永远波澜不惊，好像天塌下来都砸不到她头上的样子。
他扯了扯领口，八十年代初的干部服有些勒人。
“我说，我们离婚。”
他重复了一遍，刻意加重了语气，想从她脸上看到一丝裂痕。
比如震惊，比如悲伤，比如歇斯底里。
可什么都没有。
苏晚只是慢慢地站直了身体，将湿漉漉的抹布在盆里涮了涮，拧干，搭在盆沿上。
整个过程安静得可怕。
顾延臣的心里没来由地升起一股无名火。
他想好了无数套说辞。
比如单位里有风言风语，说他娶了个农村媳妇，影响他升迁。
比如他父母一直看不上她，为了家庭和睦，只能长痛不如短痛。
甚至，他准备了一套更“体面”的谎言。
“小晚，你听我说，这不是真的离婚。”
他放缓了声音，试图让自己显得情深义重。
“我最近在负责一个重要项目，得罪了人，有人要搞我。”
“他们拿你的出身做文章，为了不连累你，我们先办个假离婚。”
“等风头过去了，我马上就去接你回来，我们再复婚。”
他看着她的眼睛，等待着她的感动和退让。
过去三年，这招百试百灵。
无论他回家多晚，无论他对她多冷淡，只要他稍微示弱，苏晚总会默默地为他准备好一切。
她就像他身后的一口井，沉默，却永远在那里。
可今天，井水似乎冻住了。
苏晚静静地看着他，看了很久。
那双总是带着温顺笑意的眼睛，此刻像一潭深不见底的古水，映不出他的半分身影。
“好。”
她只说了一个字。
顾延臣准备好的一肚子话，全都堵在了喉咙里。
他愣住了。
“你说什么？”
“我说好，我们离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