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腐肉与微光
他死死盯着陈默那双燃烧着疯狂火焰的眼睛,又瞥了一眼地上断裂的鞭梢,喉结滚动了几下,最终只是从牙缝里挤出一句阴狠的低语:“行…小白脸,有种!
饭…老子给你!”
说完,他猛地抽回只剩下大半截的鞭子,仿佛那鞭子烫手,头也不回地快步离开牢房,甚至没再催促其他人干活。
牢门在他身后重重关上,留下一片死寂和无数道惊疑不定的目光。
陈默紧绷的神经骤然一松,那股强行支撑的意志力如同潮水般退去。
剧痛、寒冷、虚脱如同无数根冰冷的铁针,瞬间刺穿了他。
他再也支撑不住,身体一软,顺着冰冷的石壁滑倒在地,蜷缩在散发着恶臭的稻草堆里,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肋骨的剧痛和左臂伤口撕裂般的灼痛。
冷汗浸透了他单薄破烂的囚衣,混合着伤口渗出的脓血,粘腻冰冷。
“兄弟…你…你没事吧?”
一个带着浓重口音、小心翼翼的声音在旁边响起。
是那个脸上带着刀疤、沉默寡言的中年汉子,赵铁柱。
他挪近了一些,浑浊的眼中带着一丝担忧和不易察觉的敬佩。
刚才陈默那亡命徒般的反击,震撼了所有人。
陈默勉强抬起头,脸色惨白如白纸,嘴唇干裂,微微摇了摇头,连说话的力气都快没了。
他的意识有些模糊,脑海中那个冰冷的机械音断断续续:绑定进程…2%…能量波动…维持维生…警告:左前臂开放性创伤合并重度感染…坏死组织形成…脓毒血症风险极高…宿主生命体征持续下降…建议立即清创…抗感染…清创?
抗感染?
在这鬼地方?
陈默心中泛起一丝苦涩的绝望。
他连干净的水都没有!
“水…有没有…干净点的水…” 他嘶哑地挤出几个字,目光扫过赵铁柱和其他几个靠得近些、眼神复杂的囚犯。
赵铁柱犹豫了一下,从自己破烂的衣襟里,极其珍重地掏出一个脏兮兮、瘪了大半的皮水囊。
这是他偷偷藏下的最后一点还算清澈的雪水。
“给…省着点…”陈默没有客气,用还能动的右手接过,小心翼翼地倒出一点点在右手掌心。
冰凉的雪水***着他滚烫的皮肤。
他咬紧牙关,用这极其有限的一点“干净水”,开始艰难地冲洗左臂那道狰狞的伤口。
脓血被冲开,露出底下发黑发紫、甚至有些腐烂的皮肉,边缘肿胀得发亮。
钻心的剧痛让他眼前发黑,几乎晕厥。
但他知道,不清洗,死得更快!
“兄弟,你这伤…得弄点草药…不然…” 另一个干瘦的囚犯(张老实)凑了过来,他懂点粗浅的草药知识,看着陈默的伤口,眉头紧锁,“可这地方…帮我…找…木炭灰…越细越好…还有…尿…新鲜的…” 陈默忍着剧痛,从牙缝里挤出指令。
他记得最原始的止血消炎方法,木炭灰吸湿收敛,尿液中的尿素和盐分…聊胜于无!
这是绝境下唯一能做的“消毒”了。
赵铁柱和张老实对视一眼,虽然觉得这法子古怪又恶心,但看着陈默那决绝的眼神,还是立刻行动起来。
赵铁柱去扒拉牢房角落几乎熄灭的炭火堆,寻找细灰;张老实则低声吆喝,让几个相熟的囚友赶紧“贡献”点新鲜尿液。
过程狼狈而痛苦。
陈默用木炭灰厚厚地敷在清洗过的伤口上,再用勉强撕下来的、相对干净些的内衬布条(同样肮脏不堪)紧紧包扎。
尿液带来的刺痛让他浑身痉挛,但他死死咬住牙关,没有发出一声痛哼。
做完这一切,他几乎虚脱,瘫在稻草上,意识在昏迷的边缘徘徊。
警告:紧急处理效果微弱…感染源未清除…坏死组织持续恶化…生物能持续注入维持…绑定进程3%…新手任务:生存(倒计时22小时)…冰冷的提示音如同催命符。
不知过了多久,牢门再次打开。
王老五阴沉着脸站在门口,手里拿着两个黑乎乎、散发着馊味的粗麦饼,还有一个同样肮脏的破陶碗,里面是浑浊的、漂浮着草梗的“汤”。
“吃!”
王老五将东西粗暴地扔在陈默面前的地上,麦饼滚落在污秽的泥水里。
他死死盯着陈默,眼神怨毒,显然还在为刚才的事情恼怒。
“小白脸,别以为挡了老子一鞭子就了不起了!
这死囚营,老子有的是法子弄死你!
吃完了赶紧给老子滚去搬石头!
今天完不成,老子扒了你的皮点天灯!”
说完,他重重哼了一声,转身离开。
陈默看着地上沾满泥污的麦饼和那碗浑浊的汤,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但他知道,他必须吃下去。
活下去,才有希望!
他艰难地挪过去,用右手抓起沾满泥的麦饼,看也不看,就着那碗浑浊的汤,如同嚼蜡般,硬生生地往下咽。
粗糙的麦麸刮擦着喉咙,馊味和泥腥味充斥口腔,但他强迫自己全部吞下。
食物带来的微弱热量,稍稍驱散了一丝体内的寒冷。
赵铁柱和张老实默默地看着,眼中闪过一丝不忍,但更多的是无奈。
在这地狱,尊严是最廉价的东西。
微量能量摄入…生命体征略有回升…绑定进程3.5%…检测到宿主顽强生存意志…奖励预支…发放残缺版基础生存礼包…请注意查收…意识空间中,一个极其黯淡的光点微微闪烁了一下。
陈默精神一振,意识沉入。
所谓的“礼包”,简陋得可怜:劣质抗生素(磺胺类)x1(片剂,效果存疑)粗制绷带(1卷,相对干净)基础工具制造图谱(碎片1/3):简易杠杆应用详解没有神药,没有神器,只有一片不知道有没有用的药,一卷绷带,和一份残缺的知识图谱。
陈默毫不犹豫,立刻用意识“使用”了那片劣质抗生素。
药片首接在他口中化开,一股难以形容的苦涩味道弥漫开来。
效果如何?
天知道。
但他别无选择。
他挣扎着坐起,在赵铁柱和张老实惊愕的目光中,用那卷相对干净的粗制绷带,替换掉了自己手臂上污秽不堪、浸满脓血的布条。
动作依旧艰难,但每一次触碰伤口,似乎…疼痛稍微减轻了一丝?
是药效,还是心理作用?
“走…” 陈默喘着粗气,扶着冰冷的墙壁,艰难地站起身,镣铐哗啦作响。
他看向赵铁柱和张老实,眼神依旧疲惫,却多了一丝不容置疑的坚定,“去搬石头…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