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2章 确然是你前世修来的福气
李昭佯装吃痛，蹙眉收回自己骑马的姿势，改为平躺。
“属下该死！”
默羽心痛的恨不得以死谢罪。
只因自己‘伤’到的位置特殊，他想看看情况又不能，顷刻间急出了一脑门儿汗。
“扑哧～骗你的。”
李昭不忍再捉弄他。
转头欣赏着自己的拙作，这帕子是她七八年前绣的了。
她自幼只爱躬马骑射，对女红之事一窍不通，那天突然心血来潮，就绣了这方帕子。
绣完看着歪歪扭扭的花形和字迹，嫌弃的不要不要的，便随手塞给默羽，让他丢火盆里烧掉。
谁知，他将手帕悄悄卷起来藏进自己的胸口，就这么做贼似的，一藏就是一辈子。
默羽舒了一口气，注意力重新回到那方手帕上来。
经历好一番挣扎，才颤颤的剖析了自己的内心：“属下爱，爱慕公主，己久。”
“但属下自知出身卑微，与公主有云泥之别，万万不敢做他想……那手帕，那手帕布料昂贵，绣工精美，毁掉委实可惜。”
李昭一时无言以对，恕她无能，实在不能把自己的绣品和‘精美’二字联系在一起。
可能默羽也后知后觉意识到这一点，转而继续剖析自我，“不出意外，这方手帕许是属下这辈子，唯一能让属下离公主近些的东西。”
“所以，属下当时鬼迷心窍，才私藏了公主的东西。”
“属下僭越妄为，还请公主惩罚。”
在李昭的印象中，默羽很少一口气说这么多。
而道出心中隐秘的默羽，仿佛卸去多年的重担，身心陡然轻松起来。
但这种轻松也仅仅持续几息，随之而来的是对未知裁决的恐慌，和渐渐升起的，压也压不住的一丝丝期待。
李昭并未让他多等，且给了明确的回应，“你的心意，本宫受了。”
甜如蜜般的话语猛然浇到默羽的心口，然后冒出一个巨大的甜蜜泡泡，一路上升到嗓子眼，嘴巴里，但只在接触到空气的瞬息，就破碎了。
甜蜜过后，是肿胀的酸涩和无尽的自卑。
他出身低微，如何配得上金枝玉叶的公主？
李昭的思绪不知不觉再次飘向另一个时空。
前世，她吃过的苦，遭过的罪，默羽一样没有落下。
他追随了她一辈子，最后鲜血淋漓的死在自己的怀中。
咽气前，己不能听，不能看，不能言……当他用血肉模糊的手从怀中掏出那方手帕时，她再也撑不住心中那股巨大的悲伤，几欲昏死过去。
他却笑了。
尽管那张残缺不全的脸上，己无法扯出一个完整的笑容。
他用唇语告诉她，“默，羽，无，怨，无，悔。”
……一抹难以言喻的哀伤悄无声息的爬进李昭的眼睛，默羽发现的瞬间，心口再次被什么东西狠狠咬了一口，痛楚驱使伸出手，试图去抚平那桃花眸中的哀伤。
他讨厌那哀伤！
它们不该出现在公主的眼睛里。
李昭动容的捉住了那只手，贴在自己脸上。
从小到大，从生到死，任何时候，她从不会怀疑默羽对她的忠贞不渝，事事以她为先。
默羽任由自己的大手停留在那张魅色倾国的脸上，颤颤谢恩：“此生，能得公主青睐，是属下，前世修来的福气。”
李昭不知该如何面对这话，笑着调侃了一句，“确然是你前世修来的福气。”
顷刻，衣衫落了一地。
……守在门口的雪信，像只午夜里的猫头鹰，一动不动的支棱着两只耳朵，不多时听到裂帛声、什么东西滚落声以及吱呀摇曳声……声声入耳。
当然，最为剧烈的，还是她自己如鼓的心跳。
神皇菩萨，陛下为大公主准备的相亲流水宴过几日就要开始了。
今晚她们家大公主却冷不丁的，就这样把自己交了出去。
若是这件事传到陛下、文武百官以及那些驸马待选人耳中……雪信不敢再往下想，捂着心口悄悄退了出去。
廊下，玉醉和时清看到雪信面红耳赤，又捂着心口，好似心绞痛犯了的样子，当即对寝殿内的情形有了精准判断。
三个侍女你看我，我看你，个个六神无主。
这时，一向寡言少语的篱落忽然开口，“就算陛下知晓又如何？”
这句话像是一颗小石子，在另外三个侍女的心湖中激起了层层涟漪。
是啊，就算陛下知晓又如何，难不成还能把大公主打一顿？
然后关起来？
怎么可能！
大公主可是由陛下亲手抚养长大的。
从小到大，陛下待大公主向来是，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别说对公主动手，哪怕一句重话都不曾对公主讲过。
就算公主犯了错，不等公主自己找理由，陛下己经主动帮着她找了……如果找来找去，最后错处真落到公主头上，公主只要稍稍低个头，再对着陛下撒个娇，立刻就会万事大吉。
“可是这一次，不同以往。”
时清眸色担忧的朝门口望望，“公主是在选驸马的节骨眼儿上养男宠。”
“这话说的。”
雪信蹙了蹙眉头，“就是选了驸马，也不能养男宠啊。”
玉醉眨了眨眼，努力回忆本朝公主有无养男宠的先例，找来找去，也没找到只言片语的根据。
篱落不以为然，“为什么不能？
前朝淮阴公主一生未婚嫁，养了三十多个男宠，饶是那般，她那位皇帝哥哥还嫌妹妹的爱宠不够多，隔三岔五的往公主府送新人呢。”
三人闻言，不约而同的瞪了篱落一眼，那怎么能一样！
前朝淮阴公主活着的时候荒淫无度，死后背了一身的骂名，怎配与她们家大公主相提并论？
得了眼神警告，篱落抿了抿唇，没再辩下去。
……云散雨歇。
李昭疲软的靠在大迎枕上，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低头穿衣的默羽。
男人满面春色，羞涩中透着遮掩不住的餍足。
李昭很是不忍、不舍。
犹豫良久却还是开了口，“你走吧，离开公主府。”
离开吧，离的远远的，找个没有是纷争的地方，安然无虞的度过一生。
“本宫会赐你一座华丽的宅邸，再有良田千顷，金银、美人无数，保你这一世衣食无忧、快乐无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