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璞玉轩
陈远感觉自己像做了一场光怪陆离的噩梦。
但口袋里那块沉甸甸、硌着大腿的金属块。
以及脑海中清晰无比的精灵少女的“心语”命令，都在残酷地提醒他——一切都是真的。
他请了病假，顶着两个巨大的黑眼圈，像游魂一样在城市的商业街游荡。
口袋里那块金子像块烙铁，烫得他心慌。
他知道这玩意儿值钱，但怎么出手？
卖给谁？
会不会被当成贼？
路过一家门面不大但装修格调颇高的珠宝店，“璞玉轩”橱窗里陈列的翡翠镯子和钻石项链在灯光下熠熠生辉。
陈远犹豫再三，一咬牙，推门走了进去。
店里很安静，就两个人，一个白衬衫包臀裙的美女背着身子在整理最靠里面的柜台。
一个穿着花哨夏威夷衬衫、人字拖，头发乱糟糟的年轻男人。
正翘着二郎腿躺在柜台后的懒人沙发上玩手机游戏，嘴里还叼着根棒棒糖。
他看起来不像老板，倒像个来看店的富二代朋友。
“欢迎光临璞玉轩，随便看看……哎哟我靠！
又死了！”
林志豪头都没抬，手指在屏幕上飞快滑动，显然战况激烈。
里面的美女店员只是回头看了一眼，又继续忙活自己手中的事。
陈远紧张地咽了口唾沫，走到柜台前，声音干涩：“那个……老板？
收……收金子吗？”
“收啊，当然收。”
林志豪终于舍得把目光从手机上移开半秒，瞥了陈远一眼，又迅速回到屏幕上，“什么成色？
多少克？
有发票或者鉴定证书吗？”
“没……没有。
是……祖上传下来的，就一块，样子有点怪。”
陈远手心冒汗，把口袋里那块带着天然矿脉痕迹、造型完全不像地球工艺的金块掏了出来，小心翼翼地放在柜台的黑色绒布上。
林志豪这才放下手机，漫不经心地拿起金块掂量了一下，眉头挑了挑：“嚯，还挺沉。”
他随手拿起柜台上的一个小型电子秤称了称，“嗯，重量不错。”
然后又拿起一个便携式光谱仪，对着金块扫了扫。
“哟，纯度挺高啊，999以上了。
天然狗头金？”
林志豪来了点兴趣，仔细看了看金块上那奇特的纹理和天然形成的棱角，“这纹路……有点意思，挺野性的，不像机器弄的。
祖上传的？
哪个朝代啊？”
“不……不清楚，家里老人没说清楚。”
陈远支支吾吾。
林志豪打量了一下陈远那身洗得发白的衣服和紧张的神情，心里大概有数了。
他这人虽然懒散，但从小在珠宝堆里长大，眼力劲儿是有的。
这金子不假，来路嘛……估计有点故事。
不过他懒得管那么多，自己开店就是图个乐子，又不是查户口的。
“行吧。”
林志豪爽快地点点头，拿出计算器噼里啪啦按了一通，报了个比当日金价略低但还算合理的价格，“这个数，现金还是转账？
现金的话我得去后面保险箱拿，得等会儿。”
“转账！
转账就行！”
陈远赶紧点头，生怕对方反悔。
他报出了自己的银行卡号。
林志豪操作手机完成转账，随手把金块往柜台角落一个放零碎杂物的托盘里一丢，像丢块普通石头。
“好了，钱过去了。
下次有好东西再来啊。”
说完，他又拿起手机，准备继续他的游戏大业。
陈远看着手机银行到账的短信提示，那串数字让他有种眩晕的不真实感。
他强压住激动，道了声谢，几乎是同手同脚地离开了璞玉轩。
就在陈远离开不到十分钟，一个穿着简洁职业套裙、气质干练的年轻女子推门走了进来。
“哥！
你又把店扔给谁了？
电话也不接！”
林薇没好气地瞪着瘫在沙发上的林志豪。
“哎呀，我这不是在嘛！
刚做了笔生意呢！”
林志豪懒洋洋地抬了抬眼皮。
林薇懒得跟他拌嘴，目光习惯性地扫过柜台。
当看到那个托盘里随意丢着的、带着奇特纹理的金块时，她立刻被吸引住了。
“咦？
哥，这块金子哪来的？”
林薇走过去，小心地拿起金块，仔细端详。
她的眼神变得专注而锐利。
“这纹理……好特别。
不是冲压，不是铸造，更不是现代工艺的雕刻……倒像是……天然形成又被某种极其原始、纯粹的力量‘切削’过？
这刀功痕迹……太奇怪了。”
“哦，刚一个小伙子来卖的，说是祖传的。”
林志豪随口答道，眼睛没离开屏幕。
“祖传？”
林薇秀眉微蹙，“这种纹理和加工手法，我从没见过。
国内几大金匠世家的风格我都熟悉，没有这样的。
看着……很古老，很……异域？”
她越看越觉得不对劲，只是上面的牙印有点碍眼。
“哎呀，一块金子而己，你想那么多干嘛。”
林志豪不以为意。
“哥！
这块金子给我吧！”
林薇突然说道，“我拿回去给爷爷看看！
他老人家见多识广！”
林志豪对妹妹的要求向来有求必应，何况是块他随手收来的金子。
“拿去拿去，喜欢就拿去。
记得帮我跟爷爷问好啊！”
他挥挥手，毫不在意。
林薇如获至宝，小心地用软布包好金块，放进包里，然后匆匆离开了璞玉轩。
她要立刻回家，让爷爷看看这块奇异的金子。
而此刻，回到狭小出租屋的陈远，正对着手机银行里那串数字，心脏狂跳。
异界、精灵、召唤兽的屈辱感暂时被巨大的冲击所冲淡。
他看着窗外灰蒙蒙的城市天空，那么的虚幻，那么的不真实，又有点小期待。
这是一种全新的，从未有过的感受。
一个工作休息常年两点一线按部就班的社畜。
这种***如巨石砸入西水，瞬间天翻地覆。
虽然只是一个‘召唤兽’。
这地狱般的召唤，或许他的牛马一生重要的改变……陈远突然有点想回去，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
也许是厌倦了这种挤地铁，敲屏幕，麻木地在出租笼与工位间机械搬运的日子。
不过他觉得，更多的是因为手机银行的余额变动。
***、财富、机遇！
但怎么回去？
上一次是被动地传送，他还能再过去吗？
这个念头一起，陈远忽然感觉胸口微微一热，仿佛有什么东西在皮肤下轻轻搏动。
他下意识地捂住胸口，闭上眼睛集中精神。
一种奇异的、微弱的“联系感”浮现出来。
像是一条极细的丝线，从心脏深处延伸出去，没入无尽的虚空。
丝线的另一端，隐隐传来一种熟悉的感觉——草木的清香，还有一丝……艾丽娅那独特的、带着点小暴躁的魔力波动？
那波动很微弱，但很平稳，像宁静湖面上的涟漪。
“这是……那个契约？
我能感觉到她？”
陈远又惊又疑。
他尝试着在脑海中想象顺着那条丝线“游”过去，想象自己再次站在艾丽娅面前。
嗡……胸口的搏动感明显了一瞬，那条丝线似乎也清晰了一点点。
但紧接着，一股强烈的眩晕和虚弱感袭来，仿佛通宵了三天三夜。
陈远闷哼一声，不得不中断了尝试，额头渗出冷汗。
“不行……太勉强了……但感觉是对的！
那条‘线’真的存在！”
陈远喘着粗气，眼中却爆发出惊人的光芒。
他需要休息，需要补充精力，然后……再试一次！
只要艾丽娅那边的“灯塔”还亮着，他就有可能主动回去！
他强迫自己躺下休息，恢复消耗的精神。
既然还有机会，那就不能再这么被动，做好充足的准备。
第二天，陈远去进行了一次疯狂的采购，刚好卖了金子有底气。
几大包压缩饼干、几盒高浓度巧克力、一大袋水果硬糖。
一个强光手电筒（带爆闪功能）、一个防风打火机、一小瓶高效防狼喷雾（标注着“辣椒素+催泪瓦斯”）、一个巴掌大的太阳能充电宝（配USB线）。
一把多功能瑞士军刀、一卷坚韧的鱼线、一小盒钢针。
一个最便宜的智能手机（里面下载了离线版《常用中英词典》、《野外生存手册》、一些基础物理化学原理的科普文章和图片，甚至还有几部爆米花电影）。
一套耐磨的工装服、一双结实的登山靴。
地球，陈远出租屋，三天后的夜晚。
陈远像一尊雕塑，盘腿坐在硬板床上。
他穿着新买的耐磨工装服和登山靴，鼓鼓囊囊的双肩背包放在身边。
桌上放着几瓶功能饮料的空瓶。
这段时间，他除了必要的吃喝拉撒和短暂的浅睡，几乎把所有时间都用在恢复精神和尝试感应那条“契约之线”上。
此刻，他闭着眼睛，呼吸绵长而深沉。
全部心神都沉入体内，集中在胸口那个无形的烙印上。
‘线’……那条线……他在心中默念。
渐渐地，那种微弱的联系感再次浮现。
比上次清晰了一些！
他能更明确地感知到丝线另一端传来的气息——艾丽娅的魔力波动！
此刻那波动比上次感应时更活跃了一些，像小火苗在稳定燃烧。
可以了！
陈远猛地睁开眼，精光一闪而逝。
他不再犹豫，双手迅速背好沉重的背包，确保所有口袋里的东西都固定好。
然后再次闭上眼，将意念提升到极致！
“回去！
回到艾丽娅身边！
顺着这条线，回去！”
他在心中发出最强烈的呐喊，意念如同实质般狠狠“撞”向胸口的烙印，试图融入那条连接虚空的丝线！
“嗡——！”
烙印骤然变得滚烫！
那股熟悉的、无可抗拒的空间撕裂感再次降临！
这一次，不再是猝不及防的拖拽，更像是他主动纵身跃入了一个旋转的旋涡！
眩晕、拉扯、失重……痛苦依旧，但陈远心中却充满了主动选择的决绝和一丝掌控感。
他死死抓住背包肩带，身体紧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