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马钱子破案
他手心捏住刚刚拿的那个红果子往厨房走去，又使了个眼色让人看住胡氏。
胡氏悻悻地与邻人说笑着，将一颗忐忑的心放回肚子里。
陆清明将那枚草药递给施桐，“你认识这东西？”
施桐接过仔细辨认后，仰头肯定道：“马钱子，这是马钱子！”
陆清明望着她那双格外明净的双眼奇道：“这草药有何奇特之处？”
施桐收罗起久远的记忆，小时候村里有人误食了此果七窍流血而死，故她记得特别清楚。
开口道：“药典记载：马钱子冬季采收成熟果实，取出种子，晒干。
本品无臭，味极苦，有大毒。
主要外用可止痛及治风湿肿痛，人误食必将七窍流血而亡。”
施桐低头用力挤了挤眼泪，尽量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很痛苦：“我猜测父亲定是晚上归家醉糊涂了，当此物是下酒菜。”
陆清明嘴角勾了勾冷哼一声，太匪夷所思了！
给人下砒霜的他见过，自己吃这个不知名的马钱子毒死自己的还是第一回听说！
此女见多识广性子冷静，思维缜密，还识字懂药！
遇事全不似乡下女子那样慌张无措，实乃杀人犯案中的翘楚，但他又实在想不出她毒害自己父亲会有什么好处。
施桐左眼皮接连跳了跳，她要知道自己因急于洗刷冤屈而表现太过聪慧，反而被人怀疑是杀人犯定会后悔自己的莽撞。
陆清明眼神锐利，审问道：“你识字懂医理？”
施桐心中一沉，她穿越而来自是不符当地女子的常理，古代女子无才便是德，更别说识字懂医的。
她绞尽脑汁，还好施家是个颇复杂的家庭，总能让她圆过去。
“我上头还有一个双生胎的哥哥，家中看重儿子还让他读过几年书，在他八岁那年走失前我跟他学习，识得不少字，那药典是我在二叔的屋里偷偷瞧过，因为我也想学着二叔采药换钱。”
陆清明双手抱着刀轻笑一声：“你很聪明，但我听说你父亲待你和你母亲不好？”
施桐抬头定定地看着他：“大人是怀疑我们娘俩？
父亲虽然好酒成性待我们不太好，但我们家没有儿子，如果父亲去了，留下我们这孤女寡母岂不人人可欺！
您都夸我聪明了，如果记恨父亲要下狠手我们有很多机会，犯不着让别人抓住把柄！
是不是他误食中毒，待会仵作出来便知。”
陆清明垂着眼皮没说话，刚刚在此处转悠了几圈，小酒坛和药材在一处，竹架中又明显有人动过的痕迹。
陆清明的疑点也在这，但晒架边上的脚印己被村民踩乱，不好匹配施大郎的鞋印。
他再次进里屋，里面的仵作己经检查完毕。
陆清明抓起施大郎僵硬的右手一瞧，果然指甲缝里还残留着马钱子的碎屑。
还真如那女子所想，真的太凑巧了！
陆清明转头朝仵作问道：“结果如何？”
仵作垂首道：“施大郎死于昨晚寅时，死者体内有少量马钱子的残渣。
马钱子巨毒，食之能让人七窍流血而亡。”
“那此物是何味，死者有可能自己拿来吃的可能吗？”
仵作回道：“马钱子冬季采收成熟果实，取出种子，晒干，即为生马钱子。
用砂烫至鼓起并显棕褐色或深棕色，即为制马钱子。
生马钱子气微，味极苦;制马钱子微有香气，味极苦。
死者生前有饮酒，也有可能醉酒糊涂把此物当下酒菜了，而酒遇此物则发病迅速，故而暴毙！”
陆清明点点头：“知道了！”
“大人！”
仵作又唤住他。
“死者背后有一棍伤，施棍者手劲不足，只是皮肉伤，虽不足以致命，但怕是死前与人械斗过。”
陆清明挑了挑眉，心中有数，这女子还真是个心狠手辣的，自己的父亲也敢动手，实在有些枉顾人伦纲常！
但施大郎的为人他刚己打探清楚，里正包括死者的弟弟都给出了相同的评价，他的所作所为也的确该打，他眯眼琢磨了一会儿，转头出了屋子。
衙役把胡氏叫进来审问：“你们既己分家，为何药材还要晒在这边？”
胡氏嘟囔道：“她这边空着也是空着。”
“那你可知这晾晒的是何物？”
胡氏眼神不自然道：“左右不过是些寻常的草药，山上随处可见。
我家相公每月都要卖一次给药铺，你可以去县城的药铺查！”
陆清明厉声道：“那你可知你大伯哥是如何死的？”
胡氏慌了，忙道：“陆捕头，民妇实在不知啊！
昨晚我听见施桐跟大哥争执，然后就没声了，我猜是她们母女二人合力打死了大哥……”施桐怒火中烧，抓住机会道：“大人，她说谎，她刚刚才进门还没见着我父亲尸体便说是我娘毒害了父亲，她定是下毒之人！”
两个衙役抽出大刀架在她脖子上大喝一声，“老实交待！”
胡氏吓得腿一软跪倒在地，浑身颤抖道：“大人，真不是我，因为我……我家相公交待过民妇，草……草药都有微毒，恐家中小儿误食，便让我放高处些，我嫌麻烦就晒到隔壁院子。
他……他家都是大人，没有谁会去吃了那东西，早上婆婆说大郎被毒死了，我想起昨晚草药没收……我怕他他误食……但我发誓，我发誓我真的没有想过要毒死他呀。”
王氏只觉脊背发凉，平日里二弟一家怎么欺负她们且不说，弟媳明知草药有毒，偏要在自己院里晾晒，大郎不靠谱常醉酒她又不是不知道。
“带走！”
随着陆清明一声令下，胡氏、施桐、王氏都被押上路。
在场所有人都傻了眼，敢情毒死大郎的却是施家自家人的无心之失。
眼见着这个家死的死散的散，看热闹的人也散了，只留下几个与施家老三相好的后生帮着他处理大哥的后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