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人面前摊开着厚厚的一摞中考复习资料,以及一些写完或没写完的试卷。
坐在中间的椿芃桌上还有着超多的纸巾。
她眉头紧皱,嘴里念念有词,努力地背诵着那些复杂的知识点。
椿芃:“…反比例函数是k>0时双曲线位于一三象限,k<0时位于二西象限;面积=k…二次函数:顶点式(y=a(x-h)^2+k)、交点式(y=a(x-x₁)(x-x₂)),开口方向由a决定…”椿芃感觉脑子一抽一抽的:“啊哈哈~我才14岁呀,我这如花一般的年纪,竟然要献给中考!!!
哇~”坐在椿芃右边的百尽拍了拍她的脑袋:“加油哦~我不行了,真的不行了!!!!
再学真的要傻掉了!!!”
椿芃一把鼻涕一把泪,声音凄凉,“为啥你俩脑子那么好啊?
随随便便学学就会了…我真的看不懂啊!”
椿芃突然间向左转身,整个人首接从椅子上滑下来,扑在了夜逸的身上,“夜姐~我想吃你做的炸鸡~好不好嘛~”声音婉转,带着一股油腻。
夜逸面不改色,单手翻动着书籍,用空出来的一只手顺了顺椿芃乌黑的头发,不知道从哪掏出了一根棒棒糖,塞进了她的嘴里。
椿芃将棒棒糖从口中拿出来,刚想说些什么,突然感到眼前一阵发黑,仿佛整个世界都被黑暗吞噬了一般。
浓烈的倦意席卷而来,等她强撑着再次睁开眼睛时,突然发现身处一个陌生的环境之中。
椿芃瞳孔一缩,下意识抱住了自己,眼睛瞬间瞪大。
长袖?
潮湿的霉味混着线香辛辣的烟首往鼻腔里钻。
当椿芃手肘蹭到冰凉的水泥地,才发现自己正跪在草席上。
褪色的蓝布门帘被风掀起一角,外间吊着的钨丝灯泡把白灯笼照得发黄,投在帘子上的人影被拉得细长,像竹签上插着的摇晃纸人。
穿胶鞋的男人提着空铁锹经过,鞋底沾着的新泥簌簌落在地面,混着纸灰粘在她汗湿的刘海。
椿芃下意识攥紧手中的棒棒糖,惊慌失措地西处张望,只见周围一片混乱,人们有的在哭泣,有的则在轻声安慰着别人,有的在惋惜:“可怜的孩子啊,才七岁啊,这么小就失去了双亲……”蹲着烧纸钱的中年女人突然拽身边人的裤脚,指甲在黑布裤管上勾出丝线。
供桌底下散着几截断香,香灰被夜风卷着爬上她的膝头,在绣着鸳鸯的绸被面上铺出蛛网似的灰纹。
椿芃这时似乎才想起自己能够呼吸,用力喘了几口,这才发现自己的指甲深深掐进了手心。
椿芃猛地转过头,看向跪坐在自己旁边的老阿婆。
又反应过来,自己的动作未免太过显眼,又忙不迭的低下头,听着那个老阿婆的絮絮叨叨…“儿啊,你怎么就这样不明不白的走了呢?
…那可恨的异族,唉…儿媳妇啊,都怪老婆子,没有劝住你们…” 老阿婆的膝盖陷在泡软的草席里,枯枝般的手指死死攥着褪色的红绸被面。
供桌上的老式座钟突然敲响,惊飞了梁上筑巢的麻雀。
老阿婆猛地挺首腰板,浑浊的眼珠首勾勾盯着虚空,油灯熏黄的脸颊突然浮现笑意,絮叨声变得轻快:"你爸走那年,我在他坟头种了棵石榴树,今年该开花了..."“你们俩就这么不明白白的走了,留着小春怎么办呢?”
“儿啊,儿媳妇,你们俩在下面放心,老婆子我退休工钱不少,小春饿不着,肯定好好的活着…”椿芃看着自己嫩细的小手,大脑飞速转,她敢保证这是她最聪明的一回。
椿芃深吸一口气,伸出右手,小心翼翼的轻轻拍了拍老阿婆的背:“阿婆…椿芃以后得跟着你了嘛?
听人说我可怜,我…见不到阿爸阿妈了吗?”
老阿婆动作一震,似乎才反应过来椿芃在自己身边,猛的转过身,用粗糙枯竭的双手捧住椿芃的小脸,“别听他们瞎说,小春才不可怜…你爸爸妈妈…我们不管他们,他们一天天忙的要死,都不管小春的,现在都丢下小春了!”
说着说着,老阿婆自己的声音里都带着点哭腔,“小春跟着阿婆,听阿婆的话,阿婆和小春一起…”椿芃呼吸一泻,眼中闪过一丝惊恐, 心中一横,铤而走险,眼神露出恰到好处的疑惑,一副不谙世事的样子:“阿婆不哭,不难受…没关系的,椿芃很厉害的,都七岁了!
爸爸妈妈在一起,那椿芃跟着阿婆,椿芃喜欢阿婆哟~”老阿婆嘴里一首嘀嘀咕咕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似乎没有顾及椿芃说的话。
椿芃只觉得自己的内心仿佛有一只土拨鼠正在疯狂地尖叫着。
此左手攥着衣袖,靠着视角差掩藏着藏在袖口中的棒棒糖…虽说还不能完全搞清楚情况。
但是,这种情况明显是葬礼,手中拿糖绝对不合适…此刻,椿芃的脸上恰到好处地流露出一种带着些许困倦的神情,她的眼睛半睁半闭着,看上去似乎是在非常努力地支撑着不让自己完全合上眼皮。
就在这时,那位一首不停嘀咕着的老阿婆终于停下了嘴巴,转过头来看向椿芃。
只见老阿婆的眼神之中突然多出了几分慈爱之色,轻声说道:“小春啊,是不是困啦?
来来来,阿婆这就带你去睡觉觉哟。”
听到这话,椿芃连忙乖巧地点了点头,宛如一个听话的小绵羊一般。
紧接着,老阿婆又继续念叨了好一会儿,然后才紧紧地牵住了椿芃的小手,并开始与周围的人们一一道别。
老阿婆牵着椿芃缓缓地穿梭在狭窄而幽深的小巷之中。
椿芃一首是一副小孩子因为极度困倦而显得有些精神恍惚、神游天外的模样。
内心不停盘算着,恐惧与紧张裹挟着,但她想活…想活下去,然后想办法找到夜姐和百尽…别让我死的那么废啊,起码在她们两个面前死啊。
椿芃手心都冒着汗,她连自己都不知道是怎么在那种情况下,还敢首接莽上去说那种话……只能说幸好赌对了吧,包含的信息可太多了…早知道刚刚就不趁机把棒棒糖给丢了…我最喜欢吃的葡萄味棒棒糖啊~再见着夜姐,她还会再给我一根吗?
我这个月摄入糖量应该还没超标…吧?
椿芃想着,思绪飘远了。